密道内,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阴冷的空气中扭曲成不安的影子。
大河之上,岳清澄、青菀、皇甫流云、陆青峯和谢忘川一行人顺着石桥向对岸走去。
穿过中间的石台,寒意愈发的明显,冷风掠过脸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石桥的尽头,路两旁林间,罡风掠过那一座座歪斜的墓碑,发出凄厉的啾啾声响,仿佛无数亡灵在风中低诉。
裸露的白骨随处可见,或完好,或破碎,某些骨节间依稀残存腐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枯树枝条横空如鬼爪,扭动挣扎,仿佛要把一切从人间拖入无底的深渊。
破碎的布条在树枝间飘荡,随风飘动,如同残破的衣衫,仿佛那亡魂无力的身影,任由风将其拽向地狱深处。
“哇!这是什么地方!”皇甫流云看着这阴森的地界,眼中难掩恐惧。
“这就是敖厉叔不愿让我们来的地方啊,不过这看起来真的邪门得很。”陆清峯沉声道,目光闪烁中透着惶恐。
岳清澄扫眉宇深锁,言语带着些许戏谑:“此地尸骨未曾腐尽,怕是死者冤魂难消,怨气滞留,才使得这里如此阴冷。”
“澄姐,你别吓人!”青菀听了她的话,不由的往她身边靠了过去。
谢忘川皱了皱眉,刀尖微微下垂,指腹轻抚刀背,拭去刀锋上的水珠,声音低沉如冰:“这种地方,还是尽量快些离开为好。”
五人谨慎向前走去,目光警觉地环视四周,荒草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前方的景象越来越诡异。
“这地方像是永远都走不出去。”谢忘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冷冷地看向周围。
突然间,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空气中竟溅起层层涟漪,原本肆意蔓延的尸骨和墓碑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花海。
血红的曼珠沙华、鬼灯笼般的玫瑰,还有神秘的曼陀罗花,似乎瞬间吞噬了所有的黑暗与腐臭。
花海中绽放的每一朵花,都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妖艳而又诡异。
“不对劲。”青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悄然扣紧袖中银针:“这是……幻术!”
“哼!”谢忘川冷哼一声,刀光破空,直接斩向身旁困住他的数丛玫瑰。
可刀锋未至,那朵玫瑰竟瞬间变作无数森然的枯手,齐齐抓住了谢忘川的刀刃,仿佛有无数鬼魂的手指在扯动。
“龌龊的把戏,呸!”谢忘川低声咒骂,迅速抽回刀身,但那无形的力量仍在缠绕,似乎无法挣脱。
身后陆青峯眼疾手快,手中长剑猛地挥动,剑光如银龙出海,直劈向那些拉扯着谢忘川刀的枯手。
剑锋划破空气,那股鬼气般的力量被快速斩断,化作腥臭黑雾升腾消散。
“你们能逃得掉吗?”一个悠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轻柔得像是从梦中飘来。
只见一名身穿五彩长袍的男子缓步从花海中走出,他的衣袍如同画卷,随风轻扬,背后似乎还带着流光溢彩的光影,映得整个空间都仿佛是被扭曲的梦境。
“悟!”陆青峯冷冷一声,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盯着那名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皇甫流云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悟不是个女子么?”
青菀缓缓抬手,指向悟身后的影子,脸色如霜:“不一定,他也可能根本不是人。”
众人纷纷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只见那五彩衣袍下,地面上投射出的影子并非人形,而是一个带着獠牙的怪物。
“没错,”悟的笑声悠悠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讥诮与挑衅,他的声音犹如戏台上的花旦,柔软却极具威胁,“你们所看到的,都是本座的面貌。此间,正是我设下的舞台,诸位在这场戏中,注定是逃脱不掉的。”
他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折扇,挥动间,华丽的折扇扇面上一道道彩光纷飞,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语气中藏着无法掩饰的玩味,“等得我有些不耐烦了。”
谢忘川冷哼一声,刀锋一震,猛然划出一道凌厉的刀气,劈向身前的悟:“你个变戏法的,在这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然而,刀锋掠过的瞬间,悟突然溶解成了数百朵盛开的玫瑰,花瓣飘落,化作血红的雾气,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每一片花瓣在空中弯曲成无数的锋利利刃,仿佛一张死亡之网,环绕在他们四周。
“变戏法的?”悟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冷如水,“你们的认知,恐怕还停留在太初的朴素世界里,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是虚幻,也可以是实,唯有存在,才是最真实的。”
青菀握紧了袖中的银针,双眼紧紧盯住悟,她的声音如同冰雪:“别以为这些花花草草就能困住我们。”
“困住?”悟的笑容变得更加妖冶,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你们以为,能从我的幻境中逃脱?连我的花海都能改变现实,更何况是你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呢?”
岳清澄的眼神一沉,他猛地举起碎羽斩,冷冷盯向悟:“你到底想干什么?”
悟的笑容愈发妖异:“想干什么?不过是让你们入戏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踏入我的幻境,那就准备被我愚弄致死吧!”
话音未落,周围的花海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那美丽的花朵瞬间化作了无数的血色玫瑰,妖艳的花瓣如同鲜血般滴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花海在瞬间变成了无数盘旋的花蛇,毒蛇般的花藤扭曲缠绕,快速向众人扑来。
该死!”谢忘川怒吼一声,刀光骤然斩出,却发现那些花蛇瞬间化作一团血水,涌入了他手中的刀刃,刀锋顿时沉重起来,像是被无数诡异的力量牵制。
陆清峯眼中寒光一闪,拔剑跃入花海,剑气如虹,但那花海在他剑光的照射下,竟然化作了一个个幻影。
每一剑挥下去,都是虚无的空气,根本无法破除。
“这不是幻术,这简直是邪术。”皇甫流云拧腰转腕,镔铁棍裹着风雷之势横扫下劈,破空声尖锐刺耳,但无论怎么挥舞,砸下,眼前的花海依旧如镜面般不可触及。
青菀看着徒劳的众人,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地用银针刺向地面。
针尖未触及地面时,花海中的一朵曼珠沙华突然变得血色斑斓,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似乎要把她吞噬其中。
“不要做无用功了,你们,能逃得掉吗?”悟再次轻声一笑,语气中满是挑衅,“从你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是我的囚徒了。”
“怕你不成!”岳清澄一声暴喝,足尖点地凌空跃起,短枪裹挟劲风劈向悟头颅。
悟竟在刹那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短枪破开虚空,斩开虚妄,却发现众人已经落入了一座戏楼之中。
大红绸缎高悬,灯火如昼,戏台之上,一名花旦缓步而出,轻拂水袖,声音宛转:“游园惊梦,诸君可愿入戏?”
岳清澄心头一震,这声音——竟是她自己!
她猛然抬头,却见戏台上站着的女子,眉目间竟是她自己的模样!不仅是她,皇甫流云、青菀、岳清澄、谢忘川……众人的身影,竟都赫然化作戏台上的角色,在红烛摇曳间,演绎着各自的命运。
“戏已开场,诸位,请勿轻易落幕。”悟笑得温柔,双指轻弹,一串琉璃珠洒落,化作点点光影,缠绕着每一个人。
岳清澄眸光一凛,碎羽斩长枪贯出,直取戏台之上自己的幻影!却扑空跌了进去。
她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舞台上,四周灯火通明,红绸飘扬,戏台的布景仿佛从古老的京剧舞台上走出,仿佛一切都被时间冻结。
舞台极其宏大,每一个细节都极其精致。四周的红绸缎如血般鲜艳,高高悬挂,烛火点点,摇曳生姿。
舞台的中央,是一片精致的假山与华丽的台景,水池、假山、古木,每一处布景都仿佛细致雕琢过,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古老气息。
可是,这一切又是如此不真实,仿佛由梦幻编织成的画面,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但岳清澄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这些布景上,而是立即集中在周围五个人的身影上——
那是她所熟悉的面孔,每一个人都穿着与她们真实形象极为相似的衣物,站在她的周围。她不禁心头一震,这些人,难道……是幻影?
眼前的幻影和她自己、青菀、皇甫流云、谢忘川、陆青峯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种无可言喻的熟悉感。
而就在她思索的瞬间,幻影们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猛,空气中瞬间充斥着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岳清澄!”青菀的缓缓走了过来,带着少女般的灵动和娇俏。
岳清澄眼神一凛,迅速拔出短枪,迎接向她扑来的“青菀”,厉声呵斥道:“青菀从来不会这样喊我,你不要唬我!”。
“青菀”幻影闪身躲开,岳清澄长枪再劈,却发现幻影每一次都似乎能预判她的动作,轻易避过。
岳清澄退了几步,心神一紧,刚才的战斗体验让她明白,这不仅仅是幻术,而是有人在操控她们的思维,甚至连动作也能被她们的幻影模拟得如出一辙。
她用力一弹长枪,却被“青菀”的幻影准确抓住,银色的针锋一寸未动,几乎就要刺入她的身体。
须臾之间,右侧皇甫流云的幻影手中长棍猛地扫向她的腰部,岳清澄身形一侧,那棍竟然将青菀的幻影击碎。
“大家分开!”岳清澄猛地喊道,但声音却被舞台上喧嚣的鼓点吞没,台上已充满了凌厉的攻击和刀光剑影。
每个人似乎都在与自己或他人的幻影激烈交锋,舞台上满是错乱的身影与杀意的碰撞,短暂的安静后,所有的声音都叠加在一起,成为一种无法分辨真假敌友的混乱局面。
青菀眉头紧锁,仔细分辨着谁是谁,“岳清澄”突然转身,一剑击中她的肩膀,鲜血四溅,青菀瞬间被打飞,翻滚在地上。
她抬头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岳清澄,心头一震:“不对!你不是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