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铮!
弓弦震动,带动弓胎共振,仿佛有连绵不断的琴声响起,但这种刚硬的声音却比琴声更加坚硬,冷冽,带着狩猎的原始狂野,以及似有似无的血腥气息,如同螳螂在阴影中游荡,蜘蛛在空中飘荡,等待着蝉自投罗网。
清幽聆听着这弓弦的声音,手指动得越发飞快,灵气将力量灌注于其中,周围的瓷器承受不了这样的铿然鸣动,被无形的音刃切断,瞬间化为碎片与齑粉。
这是清幽在书院的时候掌握了术法,以音波的形式传播索敌并造成杀伤,虽然损耗颇大,但胜在灵活多变,防不胜防,可以有效的避免张弓拉箭时的明显动作。
但此刻这种术法只能成为清幽发泄心中疑惑的工具。
他不理解之前的那场战斗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仿佛失了智一样,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输,更不理解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以及这件事的目的?
找不到靶子,弓箭就会茫然。
而清静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语更让清幽的心疑惑震动,他不理解对方的言论,更不赞同对方所谓的真理,那种轻蔑的,冷酷的仿若冰块铁石的寒冷语句,让弓弦鸣动,似在不满,却又不知何处发泄。
顺应着他内心中的呼唤,一颗金红色的火球,从他的下丹田中飞出,器灵—“大明”。
他的嗓音温和如初,如同春日的暖阳:“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他的语言中带着笑意,仿佛长者看着晚辈陷入迷茫时的慈祥。
“我不关心,输赢并不重要,我不理解这件事情的意义在哪里。”
清幽轻声低语。
“呵呵,两者是一回事。”大明散放出光芒,舞动着只有清幽能看到的身影。
“我们先来讲讲你为什么会输吧,从双方的实力来看,你与对方是差不多的,虽然对方这些天里明显进步了许多,但是你强悍的肉体足以抵消对方的智慧。”
“尤其是当对方放弃了术法,只跟你肉搏对抗的时候,如果对方和你都用术法,你们之间的胜算也不过是四六分,对方无法彻底杀死你,只能进行短暂的压制,凭借妖族的身体素质以及你原本的灵魂底蕴,在这个阶段,对于你来讲翻盘并不难。”
“但可惜的是你从一开始就中了对方的陷阱,不过这是非战之罪,对方以有心算无心,以对方的天赋,如果失手了,那也不值得作为你的对手与同伴。”
“我说了,我不关心这些。”
清幽再次强调,其实就算对方将自己打成重伤,他也没有怨言,甚至这样打了一架他心里反而好了很多,但对方的所作所为依旧像迷雾一样扰动着他的心。
“不要那么急躁,这也是你失败的原因,没有留有足够变幻的空间,与人搏杀不是与野兽搏杀,野兽是一瞬分生死,但与人搏斗却需要足够漫长的缠斗过程,这一点是你所欠缺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上丹田精神神海的修炼,在这一步上比对方差了许多,使得你能够被对方轻易的干扰情绪。”
清幽手指微顿,弓弦弹奏之声骤然一滞,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在我们这个阶段,精神无法造成伤害吧,那不是第四阶段才能做的了是吗?”
“确实如此。”大明承认道:“但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精神这种事物不是用来攻击的,相比于攻防,精神最重要的能力与作用在于控制与思考。”
“就像一个完整的国家,肉身与灵魂是民众是基础,必要时可以转化为军队,但是精神是君王,是官员,他们也可以去作战,但天子不坐垂堂,指挥同样重要。”
“比如说术法,虽然由灵气形成,但却是由自身精神掌控,战斗技巧模式等也同样如此。”
“而如果精神不济,就会出现决策失误,愣头愣脑,神智昏聩的情况,只遵循原始的本能作战,而对于你来讲,肉身作战的本能远胜于术法作战。”
“就像最开始我听到那些经文那样。”清幽低声呢喃。
“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步入了对方的陷阱,对方削弱了你的精神,令你陷入了类似于梦游或者是发烧那样的神志不清。”
“声音只是幌子,或者是助眠剂。”清幽快速分析,“真正的关键在于呼吸的风!那些呼吸的风中带有病菌!精气神三者相互沟通,肉身的脆弱会导致其与灵魂的连接断开,从而导致精神不济的情况!百病以风为首,皆从风入,以从火化。风为空中虫!”
“很聪明。”大明赞许道:“任何的攻击方法除去直接攻击目标之外,还可以攻击连接点,使其内部无法周转。不过你还是搞错了一件事情,他依靠的并不是病菌,虽然那确实是一条路子,跟他的功法也很适配,但他没有选择那一条路,成为驭使众生生命的豢龙氏。”
清幽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的推测哪里有问题,修炼灼骨炎阳的身体体温高到大部分病菌无法承受繁衍,除非是专门培养的特殊非凡菌株,否则短时间内对方的手段根本无法影响他,至少需要提前一个月的时间。
“这不怪你。毕竟对方的手段即使以我的眼界来说,也算不得常见。那种道路上的修行者我已经很久没见了,效仿天地,将自身之意转化为天意,自身之法转化为天地之法,自身之躯转化为天地之躯,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天地无情,光这一条便劝退了多少?”
“对于他们来讲所谓的疾病,自然也不是那微不足道的病菌。”
“什么是疾病,不正常者即为疾病。那你觉得修行者修行之后还是正常人吗?”
清幽愣了一愣,只跟他的观念相违背,所谓的疾病难道不是导致恶性结果的事物吗?为什么对自身有利的事物也会被当做疾病?
“大明”察觉到了他的困惑,
“人定义的疾病跟天地定义的疾病是不一样的,所有生物趋利避害,有利的食物自然不会被当做疾病,但从天地的角度来讲,世间万物无利无害,死亡衰败这是自然而然的,就算是生态环境彻底毁坏,也只是正常的一环,不值得关注,只有淘汰才有新生。”
“那么从天地的角度来讲,能够称之为疾病的就只有颠覆固有秩序与平衡的异常。事实上从人的观念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人的正常生长发育会被定义为健康,而所有的疾病本质上都是破坏了内在系统的稳定有平衡,是一种异常。”
“可是灵气不是天然出现的吗,既然存在联系,那么修行本身就是自然而然的,哪里是异常?”
“呵呵。”“大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以人类的寿命和文明的长度来看,灵气确实像是自然而然出现的,哪怕是被称之为无灵的末法时代,也仅仅只是灵气浓度降低到无法实现超凡而已。”
“但对于一些存在时间足够长的存在来讲并非是这样,比如说对我们这些在时间开始流动之后,便已出现了星辰来讲,灵气出现在我们之后。”
“而在灵气出现之后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说到这里,“大明”的声音陡然一沉仿佛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低沉嘶哑仿佛老人或者是乌鸦一样的声音,这样讲述道:
“这个世界,无论哪一个宇宙都是由【存在】与【虚无】二者构成,【存在】为万物之父,【虚无】为万物之母。”
“万物之父赋予我们形体,无穷的能量与物质是这个世界的开始,他们构成了【物质界】,确立了时空的基石,那里毫无生机,但却是父赠予母的礼物。而万物之母接受了父的馈赠,同时给予我们灵魂,形成【地魂界】,也就是冥界,在死亡之后生命诞生了,同时也形成了一切超凡的源泉。”
“生命是赋予灵魂之后的物质,是存在中的虚无,而超凡是利用灵魂的物质,是虚无中的存在。”
“大明”的话语停止,任由那些隐秘的知识在清幽的脑海中回荡,但清幽在简单的消化之后,继续等待着对方的教导,他欠缺的一直都只是知识与指引。
“那么,天地对修行者们的态度是…”清幽想到了答案,但他突然有些不太敢说。
“没错,以暴制暴。”大明淡然的回答出了清幽不敢说的话语。
“触犯法律的就要杀,触犯天地的就要罚,只有毁灭才能带来现在的平衡,维持现在的稳定,暴力与强权是一切的基础。”
“故而会有这样一句话。”大明突然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怀念往昔:
“自古天意高难问……”
清幽缓缓咀嚼着这句话,即使身体炽热如同火焰,一股森寒冷酷之气依旧挥之不散。
那似乎是俯览一切高高在上的傲慢,又似乎是冷漠,又像是冷漠的反面——无处不在的爱意,那种无时无刻笼罩着你,监视着你,操控着你的爱意。
大明继续说着:
“即使作为世界的一部分,是像我们这样存在时间不知多久,陪伴宇宙不知多少的星辰也依旧无法理解天意在想什么。”
“对于天意是什么?我曾见过数万种不同的回答,有的认为天意是一切的集合,是求同存异产生的懵懂意志,有的认为天意是物体运行的规章蓝图,是最初定下的目标,还有的认为天意不过是戴着面具的小丑,玩弄着众生的剧本。”
“但唯一可以理解的是,天意之下,众生平等,大道无情,众生皆死。”
“天意没有关注你还好,如果有一天,天意的目光向你投来宁可不要好处,也一定要远离它。”
“但我已经没法逃避了,不是吗?”清幽忽然笑了:
“天意已经找上我了。那个跟我来自同一个家乡,却似乎是不同时代的,效仿天意的修行者是,我手上的弓箭也是,甚至包括你们这些星辰也是。”
“对每个个体来讲,除却自身之外的一切尽是天意。”
“是的。”大明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像是在宣判死刑。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用啊。”清幽没有在乎大明那沉重如同山石的语气,反而在庆幸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对方所谓的“风”究竟是什么?所谓的风就是“万物之以息相吹也”。那是万事万物连接起来所形成的,一种固有的模式与平衡,那是教化一切的天地自然之风,在这种风上,万物自然成长,巽者,顺也,成也。
这种平衡包容一切,自然允许犯错,允许漏洞,但漏洞与不协调不能被指出,一旦指出,就会崩溃,这就是对方所依据的根源,因势利导,顺势而为,避实就虚,以虚破实,让崩坏提前到来,同时自然也可以延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方说的确实没错,这确实是太极拳的变种。
“那他的目的又是想证明些什么呢?”清幽喃喃低语,获取了足够的信息之后他终于也可以追溯到那迷雾之中,猎物的身影。
思维的火花在他脑海中碰撞,如同朝阳破晓时,迸射出来的一缕缕阳光,穿透云海与迷雾,带来璀璨的霞光。
“弓箭礼乐,技近乎道,天地五德,古儒之道,天地淡漠,宏然无情,道法之行,切磋琢磨,是想以我为磨刀石?”
“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在教化我?效仿古代先贤,从而风化天下?”
“依照对方的功法和其道路的大方向来看,大概率是后者。”大明补充道:“毕竟那条道路的人,天地无情,不会在乎其他人的道路怎样,但从对方的性情来看,多思多虑者,估计会想两者都要。”
“这么说来我是被算计了。”
“算不上,那个家伙也并非是想要算计你,只不过是察觉到了一种可能,顺天应人行事而已。”
“无所谓。”清幽将铁弓从西上拿起,站起身,背在身后。
“他要什么就去拿吧!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送给他的!”
伴随他的话语落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散发而出,仿若太阳在落山之后再度回溯升起。
“没错,这才是值得我们所选中的人。”一道音色雄浑厚重的声音,从清幽身体中发出,直接在他的脑海中想起。
一个全新的橘红色光球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它的光芒没有大明刺眼,没有降宫灼热,前两者如果可以称之为烈日,那么它就是黄昏时刻的夕阳余晖。
但是他并不衰弱,太阳每时每刻都在落下,但同时他每时每刻也在升起,那黄昏有着难以想象的壮观,时光在黄昏中凝固,一切都在被挽回,一切都将被救赎,巨人沐浴着黄昏的光芒撑起了世界,正如它的话语那般慷慨激昂。
“我们是太阳,我们是星辰,我们只需给予,无需回报!我们光明坦荡,无需诡计!我们照射万方,无所不及!”
“我们需要的,不是那孤高的隐士,保身的智者,更不是那旁观的冷漠先知,而是能改变一切,统摄一切,照耀一切,给予一切的辉辉恩光,煌煌烈日!”
那轮橘红色的小球舟行一圈之后再度飘飞在清幽跟前,一股凝实的橘红色光芒汇入到了清幽的脑海之中,与之而来的是一篇晦涩难懂却慷慨磅礴的浩大经文。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运气好,被天地大势所裹挟的的棋子而已,正好得到了此宇宙弓术一脉的垂青,如今看来你确实有继承这一脉的资格。”
“特此我我允许传授你《六龙驭日心经》记住以心为矢,发而中的,不暇外邪,光满天下!”
在刚刚苏醒的器灵“晷”传授亲有法门的同时,一旁的金红色光球,却散发出了一阵阵如水荡漾的光晕,正是在排斥那橘红色的光束,似乎想要打断这一过程,但却又有些犹豫。
“大明”沉默着,它不知道“晷”的醒来是好是坏,“晷”虽然掌握着修炼上丹田的极佳法门,有了它足以给清幽提供极大的帮助。
就算暂时找不到其他的兄弟,他们三个也足够造就一位极强的修行者。但同样的“晷”也是它们之中最高傲的,播撒一切,只求给予,不求回报,不讲罪责,固然是天地的一种表现方式,也是世间最美好的德行之一。
可这种宽恕之道能执行多久,哪怕是它们也没有一个定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这种看似美好的道路比那位效仿天意的修行者要更加的极端。
人人都想要求得中正,可中正本身就是极端的反面,本身就是另外一极,终究还是化为两极。
大明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自称清静的修行者时,心中想起的评价:
“寂然若冬之冰雪,寒然若秋之霜月,淡然若春之风雨,天风吹拂,地云升腾,瞬息而过。”
现在,它看着清幽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评价:“煌煌乎如朝时霞光,灼灼乎如午时夏日,淳淳乎如昏时山晕,恍然若在。”
…………………………
殷红的血色弥漫,浓厚的血雾遍布了整个房间,散发出一阵阵馥郁的果香气息,同时夹杂着飘忽不定的一丝丝辛辣,仿佛烈酒在火焰中升腾,清新而激烈,透露出矛盾的生机,令人垂涎欲滴,而博山灯的温暖灯光为这血色染上了一分神圣,仿佛是黄昏时分流动的云海。
而在这流动峡海的中央黄玄素双腿盘坐,双手大拇指、小拇指与食指相抵,无名指中指蜷曲对靠,力量汇聚在他的食指指尖凝聚出一缕火焰。
火焰又分为六道细线,宛若游龙一般,围绕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瓷白葫芦上下飞舞,左右游动,将其悬托在半空之中,火光似乎要将上面的血红花纹点燃,燃烧成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
而在瓷壶的最上端,那微不足道的小口渗出了一颗血滴,那正是满室血雾的由来,血雾以这颗血滴为核心,仿佛星辰一样旋转,时而向外扩散,又时而向内汇聚。
而在雪地的外围,则有一个指环在缓缓环绕,指环形式古朴而大气,闪烁着类似于黄铜或者黄金的光芒,上面的花纹虽然繁杂,却并不细腻,更像是在战斗中被武器所摩擦或划伤留下的痕迹。
那是黄玄素在许久之前所获得的一位战利品,来源于一位有着西方龙血与血缘诅咒的未知妖族,他的灵魂曾给给黄玄素的修行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补充了不少的知识,而现在连同他的诅咒也要被黄玄素炼化体内。
诅咒是上古之时术法【巫】之一脉的重要手段,最初同样起源于仪式,而仪式的本质跟技近于道是一样的,本质上是借取天地之间的力量,天地越完整越强大,诅咒的力量越强大,同时门槛越低。
黄玄素实际上很擅长诅咒一类的方法,因为他掌握了符法,而符法一脉,两者同样是上古【巫】与仪式的流传,而且彼此之间关系很深。
诅咒最开始不是贬义词,不是特指害人的手段,本义是祷告的语言,仪式上祈祷用的语言都可以称之为诅咒,而祈祷用的纸张文字则被称之为符,都是与天地沟通的媒介,文字和语言自然不可分割,两者并称为符咒。
尽管随着天地的分裂,仪式的效果减弱了,上古【巫】的法门也残缺不全,两者之间的关系依然密切,黄玄素前世的道士们使用符箓之前往往会念一段咒语,便是这个原因,毕竟【巫】与【源血】最早的术法脉络,剩下的都在这两者的基础上发展,而仪式是【巫】法脉络的重要内容。
即使是在这个有所区别,却根源相近的异世界,也依旧有符咒并称的习惯,甚至改良过后的符箓直接就被称之为符咒。
而诅咒单独流出,又演变出了神咒,以及西方的魔咒,言灵术,神咒与魔咒,相对来讲更符合诅咒的本义,是施展术法、举行仪式时的一种辅助,主要作用是调节状态,不是必需,如果掌握的熟练或者修为境界足够高,可以省去。
而言灵术则有点变味,虽然仍然玄妙,但多少有点钻牛角尖,因为言灵术能做到的,其他术法也可以做到,而言灵术更难,负担更大,施法速度与隐秘性,也远不如心中默念。
唯一的优点是理论清晰,学习方法简单,记住语句,然后不断的念,直到练到语言能够与天地沟通为止。
至于常说的言出法随与口含天宪,实际上不是一种具体的术法,而是一种修为境界高的表现,是指施法自然而然,近乎天成,称之为神通也并非不可。
说回正题,诅咒可以分为四类,厌胜,魇祷,咒杀,咒缚。
厌胜是最基础的,也是最简单的,万物之间相生相克,厌胜之术就是制造或使用用相克之物进行克制、压制,比方说一些木匠怀恨在心会在房梁上放一个小人偶,便是以人上死人压制人下活人。
很多人会误以为理解这是气运上的压制,实际上这是倒因为果,气运本质上是生机的表现,而克制之物在附近生机自然会减弱,就像在湿度过高的地方,火焰很难燃起烧旺一样,气运只是这种厌胜在某一个方面的体现。
在这基础上更深一层,就是魇祷之术,虽然位列地煞七十二术最末,但也是一种优秀的术法,强调了精神上的压制,导致人精神上的衰弱,会使人产生恐惧紧张等情绪,营造出种种幻境,甚至可以把人逼疯吓死。
而咒杀与咒缚则是两者一体,也是诅咒的极限,到了这一步步骤往往会变得繁琐复杂,越来越像原始的仪式靠近,只不过不是完全依靠天地之力,而是以使用者自身的力量构建出类似的情况。
咒杀就是利用诅咒杀死对方,包括灵魂上的也包括血肉上的,这一过程中需要媒介,从而选定目标,最低标准的媒介也是对方的名字,名字可以看作成一种符。
同时进行咒杀也需要足够的实力,因为咒杀是在压胜的基础上,并把这一过程扩大化,这需要确保有足够的克制物,单单是找到克制物并准备克制物,就需要有足够的推算能力,而如果克制不够,就需要用自身的实力进行弥补。
一方面可以强行提升克制之物的层次,另一方面有足够的资本承担反噬,而不像许多人以为的单纯的以弱胜强,甚至有些时候需要有更强的力量才能够诅咒对方。
即使是达成了部分条件,实现了咒杀中以弱胜强的特殊情况,那也不过是借取天地之力,有借自然会有还,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还的代价。
咒杀的优点主要是隐秘,难以防御,可以绕过大部分防御措施,从而导致其具备极高的致死率,至于在施法要求上并不算低。
咒缚则是作用在使用者身上,将咒杀进行逆向运用,以牺牲换力量,这种牺牲可以是具体的生命、物质,也可以是比较抽象的修为、寿命,也可以以自己丧失某一能力为前提,获取另一方面的强大。
优点在于没有还的过程相当于提前支付,以物易物,同时使用条件相对灵活自由。
不过至于能换取多少,要看设计仪式流程的水平,以及的个人在天地之间的象征以及命运的重量,同一个仪式,皇帝换取的咒缚会比一个普通人换取的要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黄玄素之前以十二地支大阵为蓝本用于修行《天地欢》的简化仪式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十分简单草率的咒缚:
以一定的生命牺牲,为代价换取天地之力,从而促进自己上丹田的淬炼。
仪式的流程算不上精妙,但好在黄玄素需要的东西不多,不过尽管如此,能够让一次简单的仪式转化为特定的咒缚,也还是有些出乎黄玄素预料。
而现在黄玄素要利用这传承了不知多久的血脉,这个西方历史上最着名的诅咒之一,来加强这个咒缚,让其彻底的化为自身的养分,这对于他接下来上丹田与下丹田的修行都有益处。
从上丹田来讲,这个血缘诅咒所带来的力量会有一部分化为他自身的咒缚能力,通过之前的经历,黄玄素可以确定预防血液中传承的能力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慑,而通过炼化之后这会成为他自身的咒缚能力之一。
正常来讲,单单依靠黄玄素本身的能力想要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依靠血缘的传承本身具有守密的机制,必须要血脉浓度达到一定高度才能够继承,并且要长期维持一定的血脉浓度。
但现在黄玄素却得到了一份宝物,他现在手中的彼岸瓷壶核心材料是王耀祖的一滴血液,这本身是一种大药,服用自然可以加强身体,提高骨肉强度,但既然是药材直接服用并非是最好的选择,要有君臣佐辅。
而黄玄素的做法,就是以这包含了血缘诅咒的指环作为辅佐,进行一种炼丹,从而将这种能力成为丹药所带来的毒素之一。
他并非要破解对方的保密机制,而是要借助王耀祖的血液,把这种保密机制激发。
到时候这种诅咒就会成为丹药中的毒素,黄玄素体内爆发油唐每一个血脉想要将其杀死,从而确保传承的不外泄。
一个中毒的人,血液中自然而然也会有“毒素”——诅咒。
这是黄玄素从那个故事中所悟出来的另一个道理,平衡就是毁灭,那么毁灭反而会造成出一种平衡,从而让污染可以利用。
当然黄玄素要确保这种诅咒爆发不会将自己杀死,他的方法是利用王耀祖的血液不断的削弱这种诅咒程度,他不需要能力有多强大,只要能够种下种子,在之后随着自身成长,这能力总归会成长的。
相当于利用彼岸葫芦来承担诅咒的部分伤害,而由王耀祖法力塑造而成的法器,不至于因为这些点诅咒就彻底崩坏。
虽然还是有损伤,但这种损伤正是黄玄素所需要的。
虽然王耀祖目前的立场似乎跟黄玄素在同一条线上,但黄玄素一向是个多疑的人,他很难轻易接受对方的馈赠。
而受到了破坏之后的,这个法器会需要修复重塑,相当于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法器胚胎,可以被黄玄素重新炼化,彻底成为他的东西。
虽然对王耀祖血液的药用价值有些浪费,但却保留了根基,适合黄玄素现在的阶段,何况在之后可以陪伴黄学素一同成长,而没有当下哪来的未来。
这同样也是利用毁灭来达到平衡。不过这就需要考验黄玄素的炼丹与炼器手法。
幸运的是,东方青阳曾特地传授了黄玄素一种特别的炼气炼丹手法,或许作为神明青龙,祂早就料算到了这一点,又或许这一切就是祂所准备的。
而这种炼气炼丹手法有一个听上很牛逼的名字——六龙御天。
黄玄素手指掐动,除去食指之外的四指不断变化,操控着由那一缕火焰所分化而来的六条细小火龙,这六条火龙首尾相连,又重新构建成了一条分为六节的火龙。
火龙扭动着身躯,围绕着彼岸瓷壶循环着个动作,这六个动作便是六龙。
六龙是太阳的别称,传闻羲和驾六龙之车,承载着太阳运行周天,故而天子乘六马之车,又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之言。
但实际上六龙还指向另外一个神秘学要素,也就是六龙御天的乾卦六龙。
当东方的青龙从大地之上升起,新的轮回便已经展开,万事万物的生长都必须遵循此卦的律令,直到他于隆冬之初再度沉默,又再度升起。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惕龙无咎、跃龙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便是乾卦六龙,以一卦之精髓讲述阴阳互换之妙。
而这两个六龙自然是彼此之间有所关系的,这是神秘学上的规律之一,同名者必相关。
这有三个原因,一是同名者之间会有命运上的关联,这主要体现人类等智慧生命上。人们在命名之时会参考前人,从而建立起神秘学上的联系。
最典型的案例之一是有些人会用伟人的名字给自己的孩子命名,从而期望其能效仿前人的伟绩,这并非空穴来风,从神秘学角度来讲,这存在一种同名继承的关系,不过同名者越多,这种联系越微弱。而如果加上血脉上的联系,这种象征与联系会更加强烈。
第二个原因,则是来源于人类丰富的联想功能,比如说把天子形容成真龙,皇帝形容成太阳,虽然两者之间并无明确的关系,但依赖于群众的认知与信仰,伴随人们的认同会构成神秘学上的联系。
第三种与第一种类似,基于事物的发展规律,名字会发生继承转移,其对应的指向性范围也会发生转变,或扩大或缩小。
而六龙就是第三者中的典型案例,六龙最开始指向的就是乾卦六龙或者说是青龙星宿的六种状态,这六种状态展示了时间的流动,万物的生长,四季的更迭,塑造而成了一种历法,被称之为六龙历。
而大轮回缩向到一天之中的小轮回,便成为太阳一天运行的轨迹,承载太阳的车辆,便称之为六龙之车。
当然以上这些话只是对于那些不知真相的人来说,对于黄玄素与这种与神明有接触的人来讲,这涉及到了青龙的一项伟大的功绩:
“帝夋与羲和生子,为十日,欲行于空,普照大地,遂命春官青龙造六龙之车。”
所谓六龙之车,本质上便是青龙仿造自身的部分权柄所塑造而成的神器,用来承载天地之子马太阳之母的运行法器,而黄玄素现在所用的炼器炼丹之法——六龙御天便是青龙当年炼造神器的简化版本。
当年的青龙在华夏神系的地位是天帝帝夋之下第一神,兼任天官与春官,司长诸神上下,礼乐出行和天地秩序,甚至如果不是祖龙的出现,诞生了龙族,让祂无需去关心风调雨顺,祂本来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官。
但即使这样,祖龙依旧有部分受制于青龙,而【祝融】、【共工】、【后土】这些大名鼎鼎的神只都在祂之后,包括贵为天空与日月之母的【常仪】与【羲和】,以及真正的天子——十日与十二月。唯一能跟祂平起平坐的只有不受天帝管辖的【西王母】一系以及【伏羲】【女娲】。
而拿曾经用来束缚日月的炼制手法来炼制这一诅咒,纯粹屈才,哪怕黄玄素现在修为低微无法使完全展现其威能。
伴随着最后一个印诀完成,那火龙陡然飞腾而出,以弧形的姿势将那空中的指环衔入口中,生成了常在古代壁画上出现的,日珥一般的环形焰云。
而伴随着咔嚓的嘶咬声,那枚古朴的戒指彻底破碎,化为了一阵阵黑中带红的胶质体,既像是水流,又像是云雾。
周围的血雾同时也合拢而来,将那黑色的雾气彻底包裹,不断揉捏,形成了成人脑袋大小的,不定形球体。表面凹凸不平,看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胚胎,而内部的事物正想要打破束缚,彻底孵化出来。
而这个胚胎每次蠕动一下那洁白的瓷壶,之上就会多出一道暗淡的裂痕,每一道裂痕又恰巧与那鲜红色的彼岸花花纹重叠,使这个仿佛艺术品的白瓷葫芦多了一份破碎美与沧桑感。
而黄玄素也不敢怠慢,趁这个时机全心全意的催动功法,吐纳天地之中的灵气,在灵气壮大到极致,张口一吸将当胚胎一缕缕的拉向口中。
伴随着那黑中透红的半胶质物体逐渐向黄玄素体内汇聚,他体表皮肤之上,一道道鲜红的纹路浮现,构成了古朴而狂野的图腾,无数种飞鸟走兽在其上奔腾,其中以七种生物最为明显,分别近似于虎豹、猪、牛、羊、鸡、兔与蛇。
其中虎豹形状的图腾越发的鲜亮,而在其旁边,一个崭新的图腾也开始显现,那图腾自自带一种威严与恐怖之感,仿佛位居所有生物顶端,身形巍峨又矫健,像是传说中的神龙,但背后却有类似于翅膀的影子,而且并非是鸟类的飞羽,更类似于蝙蝠的蝠翼。
与此同时,在黄玄素所构建的三丹内景之中一股黑红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力量在下丹田中凝聚,不断向上升腾着,散发出层层黑烟,这黑烟仿佛具备某种灵性,是一切恶意与欲望的集合。
将那土黄色的大地覆盖,似乎要将黄玄素好不容易塑造出具体山川脉络的肉身体魄彻底毁灭,就像传说中毁灭世界的巨蛇一样。
然而无形的力量却随着黄玄素的功法运转开始汇聚,在中央玉山的半山间四色的彩云环开始游荡汇聚,如同彩色的流水环绕着山体运动,从上而下,仿佛是救世的神龙与恶蛇碰撞,诅咒与灵气彼此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而在玉山的顶端,那虚幻的海洋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只有简单的草木,以及三块高大的巨石,在中央那块石头的顶端有一座只能容一人站立的小亭子。
那个与黄玄素类似,却又缺少了包括真实性在内的某些事物的内部投影同样在运转功法,他的双眸同黄玄素一样清澈,他的背后浮现出了四道虚幻轮盘,轮盘又各有划分,总共十道,各有符文,运转轨道亦是各异,似乎包容了世间一切走向的可能,将一切事物明晰地呈现在眼中,恒常稳定,淡漠高远。
而在这个虚影内部,似乎又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虚影在运转功法如此循环,直至无穷尽头。
那四色的水流神龙与黑红的胶质毒蛇伴随着内外两者功法的运转,在相互泯灭的基础上呈现了一种平衡,彼此之间既融合又对抗。
四种颜色再度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果冻般的质感,内里闪烁着种种光彩,仿佛环绕玉山连接上下的河流。
在河流的末端,那黑红色恶蛇的出现之地,一座色泽乌黑的桥梁开始浮现,那道桥梁模模糊糊,并不真切,似乎只是某种投影,但它又似乎切实改变了某种事物。
在那被黑烟覆盖而出的大地之上,曾经出现过的活物覆盖着黑烟站了起来,但他们却与原来又有不同,他们的外壳早已腐朽,一撮撮的落于大地之上,但同时又展现出全新的生命力,是在毁灭之后所孕育而出的新生之力。
他们的眼神中浮现出了渴望,那闪烁的光芒似乎昭示着他们的大脑中浮现了思想,具备了灵魂、精神以及理智,具备了某种灵性。
他们缓缓行动着,站着那座桥梁的虚影进发,似乎想要投身于那黑色恶蛇的怀抱,那里似乎有他们想要的一切事物,然而他们往往行进到一半身体便突然崩溃,但过了不久又会有全新的残骸揭棺而起,再度开始这徒劳的进行。
真正的黄玄素张开双眼,功法缓缓停息,将精神从内景中抽离开来,握住了浮在半空中布满裂纹的破碎葫芦,轻轻晃动,把还剩下两个半拳头大小的胶质物体吸入葫芦中,留在下一次使用。
他不可能一次性将这种带有毒性的大药服完,必须要分批次吸收,有一个消化与适应的过程。
根据他的估计,它至少要分为三次吸收,而三次吸收完之后,他体内的第一座桥梁就将形成,建立在尾椎骨之上,契合背后三关之一的尾闾,或者说海底轮之上。
那一条黑色的恶蛇就是对应的象征,在瑜伽之中被称之为灵蛇或者是拙火,而这条火焰恶蛇随着桥梁构建而成的楼梯攀升,便是逐步消解自身蜕皮成龙的过程。
先是过尾闾,从而见气海,进而进绛宫,登灵台,得以观玉京,入神庭,这也就是过三关修三丹。
进入绛宫,彻底打开中丹田吞吐天地灵气,便是蜕皮成龙之开始,而下丹田,先入命门得生命,见气海成养生,才是修行之根基。
事实上,无论是哪一个术法脉络,大家的修行历程都有所相似,都是围绕任督二脉这一人体中轴修行,而其中最关键的有十个要穴。百会穴,玉京穴,灵台穴,命门穴尾闾穴,鹊桥穴,会阴穴以及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
当然各门各派以及各种术法脉络之中对这些教学的命名并不相同。尤其是其中的三个丹田,只是统称,其位置并不固定,要看修行的具体法门指向哪里,一般会与另外七个关键窍穴呼应,并且并不重叠。
以黄玄素为例,他的功法主要修行就是的其中的灵台、玉京、命门,再加上绛宫,神庭和气海三穴作为三丹田,而剩下的几个窍穴不是说不修炼,只是不以另外的几个为核心构建出周天循环而已。
人的脉络是通畅的,修行之时只要以其中的几个为核心搭建周天,灵气便会自然而然的运行,一样会通过这些窍穴,根本无需劳神费心一个一个打通,顺其自然,便能运行周天。
也正因如此,他的本命法器上对应任督二脉的坎离二卦所指出的窍穴是这六个关键。
而现在他要专心去观察一下盘踞于尾椎骨末端的那条恶蛇,并通过自身的功法将其好好打磨,毕竟那诅咒终究还是外来物,只有强加锤炼才能帮助桥梁更快成型,使其适应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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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又一片白布在唢呐声中飘摇,如同振翅的飞鸟,在寒风中将人的灵魂引向天堂,点点灰烬在火中升腾,以烟雾的形式构建成了登上星海的神梯。
而身着缟素的人们正对着棺木与灵位行礼,送长辈最后一程。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少年,按辈分死去的老人是他的姨爷爷,依照古老的风俗他还不能穿素服,只能头上戴一个白帽,画一个红点。
这位容貌身材普通的少年与这位老人似乎关系很好,面容悲戚,双目通红,而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位面容俊秀的中年男人,一身雪白,腰上环绕着麻绳草串,尽管此刻面孔上竟是哀悼苦痛之情,依旧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这位中年男人是死去老者的儿子,黄玄素的表叔——东方青阳。
待到哭嚎完毕,东方青年红着脸走入偏房,去请那位特意请来的大德高僧为老人超度安灵。
偏房之中,阿难盘腿正坐,一声一声的数着佛珠,听见东方青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表情,哪怕以他的修为,依旧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虚假,只有一副十足的孝子样貌,仿佛他真的为那位老人的逝去哀悼。
哪怕他只是占据了对方的儿子身体与记忆,玩一场无聊游戏的神明。
发现对方并不相信之后,青龙结束了这一场办家家酒的活动,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浮现而出,瞬间凝视,取代了他的身份,成为了其他人眼中的东方青阳。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阿难”,也在阿难的身旁浮现,他们两个和谐走去,一同去举行那一场有数百人参加的悼亡仪式,同那个被青龙捏造具现而出的黄玄素虚影一起。
相比于“东方青阳”与“阿难”,“黄玄素”明显缺乏了一些真实,阿难能看出对方身上因果的虚假。
同时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双翅膀,那双翅膀呈现出青绿的色泽,带着水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风雨。最外层的飞羽每一片都有着详细清晰的茎脉,像是一片片不同种类的树叶,而内部细小的绒毛则像是新鲜萌芽的草叶,还带着几缕嫩黄。
那是青龙的双翅。
相比于思考究竟是什么,需要青龙的双翅才能够营造出对应的虚影,阿难更加关心另外一个问题。
那是一个十分古老的传说,传说在最开始的时候,青龙是长有翅膀的,那个时候祂跟应龙是同名的,但不知怎的在后续的流传之中,两者被区分开来,青龙的双翅被取消,同时地位也被一贬再贬,而真正成为了龙族领袖的却是应龙。
同时应龙也被认为是老龙,是始祖之龙,具有开辟天地,创造万物的伟大神力。
但看过那幅壁画,并结合自身的研究与见识之后,阿难已经可以确信,应龙并不是祖龙。
祖龙是生命,应龙是神明,应龙有翅,而祖龙无翅。祖龙还没有杀死并吞噬那两只凤凰,便已经和其中的一只一起陨落,没有成为鸟族的源头之血,自然没有翅膀。
那么同样的,神明之间的流传自然也不是完全可信,应龙是否真的那样强大,而那开天辟地的神力与究竟属于谁,或者在那遥远的过去,曾经的领袖应是青龙?
青龙察觉到了阿难的疑问,但是他却并没有关心,相反,他顺着阿难扫过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那一个“黄玄素”。
他手轻轻一指,那双属于它的翅膀便合拢,将那个虚影包裹在内,短短几秒之后,当翅膀再度张开之时,呈现而出的是一张淡漠无比的面孔。
没有哀悼,没有任何的悲伤,仿佛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死去,在一片悲哀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周围的人却忽视了这一点,仿佛那个人并不属于他们,似乎仅仅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的那个影像却远比周围的人更加的真实,真实的有些恐怖。
“作为佛门的修行者,推算因果对你来讲应该不难,要不来看一看,借助我这个近乎真实的幻影能看到怎样的因果?”
阿难迟疑了一小会儿,便开始转动佛珠,一根根的因果线在虚空中舞动,层层叠叠如同盛放的金色莲花,顺着时光的长河缓缓向上流动,映照出过去的景象,直到追溯到最初的因。
短短三秒之后,他便已追溯到了这一血脉的源头,但仅仅只是看到这里,就令这位大德高僧皱起了眉头。
“会稽黄氏,酷吏黄昌之后。”
“皋陶作刑,伯益作井,刑法之术从此始,先驯飞鸟,后从治水,得禹禅,可称王。退而不就,大廉称黄,助商鸟灭夏龙。”
阿难手中佛串崩裂,这件伴随他多年的法器彻底毁灭,而他却没有去管,反而面色阴沉的望向一旁的神明。
对于他这种修为的修行者,哪怕情报不够,也足以窥一斑而知全豹,他看见了那横跨世界的阴谋的一角。
而神明却并不在乎,反而悠哉悠哉的向他说起一些他早已知晓的知识。
“这个世界,我们习惯将其分为三层,分别是天界,地界,人界,称之为三界,与此同时也有六界的说法,这并非是空穴来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其根源。”
“天界是神明的神国,非准许不能入,因此也被称为【天神界】。地界是一切灵魂的源泉,也是一切死者的归宿,是【冥界】也是【灵魂界】。”
“这两个界域在整个世界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是世界的基础与柱石,前者使世界形成各种概念,出现了具体规划,后者则使出现了灵气,出现了灵魂。”
“但人界却并不是,人界是一切生命居住的地方,并非是人界孕育了生命,而是有了生命才出现了人界的边界。”
“真正与【天神界】与【灵魂界】并称的是【物质界】,那里是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来源,早在生命出现之前那里便已存在。”
“那是我们的兄长塑造的,祂象征着【存在】,与象征着【虚无】的,我们的长姊孕育了整个世界。”
“在【物质界】里不存在灵气,自然也不存在灵魂与精神,不存在任何生命,不存在任何的规则,也没有任何的非凡力量,那里同样不允许任何生物进入,除去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到达。所以对生命来讲不具备任何意义,所以常常被忽略。”
“而随着【物质界】与【灵魂界】的碰撞,灵气开始与物质混合形成了一个亚空间,那里才是人界的基础与根源。”
“这是之后便是创造生命的过程,在【提亚马特】与【盖亚】的力量下,灵气形成灵魂,物质构成肉体形成了最开始的生命,而创造生命这一过程你在稳固这一个亚空间,使其逐步升格为足以并列的第六大空间。”
“是的,是第六个而不是第四个,毕竟三要素——精气神还没有完全聚集。”
“天神界,灵魂界,物质界,人界,这是明确定义上世界可以被划分为的确切层次,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特殊的亚界,一个是【信息界】,一个是【精神界】。”
“这两个界域足以跟另外四个界域并列,可是由于其本质属性含有离散的特质,导致其缺乏足够的凝聚力,无法形成具体的疆界只有模糊的分类,因此被忽略了。”
“【信息界】与【精神界】两者其实是孪生兄弟。这两个界域最开始来自于【天神界】和其他两个基础界域的碰撞与融合,是我们神明行走于世界之时的痕迹。”
“其形成的过程中包含了创造生命这一事件,所以生命也可以模糊的感知到这两个界域。嗯,至少智慧生命是可以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个界域,才有了文明诞生的机会以及预知未来的可能,否则的话,呵呵,这个世界将是一片黑暗。”
“然而人们只会在意那些看得到的,只会在意那些帮助他们的,他们不会在乎真正的敌人,只会在意表面上,哪怕是修行者也是如此。一切都有根源,但人们却只在意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