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
提灯笼的男人叫声尖锐,尾音都带着颤抖。
回答他的是血滴坠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
官刀还在往江里淌血,刀身血槽里凝着黑红色的痂。右手拎着的头颅发髻散乱,他认得那张脸——今早还冲他笑过的护槽队护卫曹彪。
现在整个护槽队都变成了一船的尸体。
此刻他身在船上,再想调转船头已然来不及了。
眼见距离徐良越来越近,那提灯笼的男人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
“我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你、你放我一命,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我一定记得今日之、之恩……”
长刀仍在淌血。
徐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朝旁边的漕帮船只望去。
夜色中,几支漕帮船只正缓缓朝着这边靠拢。
显然,那只在夜色中忽明忽灭的灯笼,就是引导漕帮靠岸的信号。
徐良嘴角微微勾起,在忽明忽灭的灯笼灯光中,隐隐仿佛一个索命的恶鬼。
刀光宛若一道匹练,划过漆黑深邃的夜,将那提灯笼的男人的脸映照得惨白。
那只掏着银票的手被斩成了两截,“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提灯笼的男人呆愣愣地望着徐良,只感觉手臂一轻,两只胳膊就没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视角忽然变得很高。
他的视线扫过面前那脸上淡漠、仅沾着几滴血迹的少年,扫过乌篷船的船底,扫过满天的星辰,又翻转回来;
入目所见,是万家灯火,几艘缓缓朝这边靠近的小船,以及……
一具缓缓跪倒在地的无头尸体。
“原来我……死了。”
他恍然地闭上了眼睛,沉入了运河水底。
“老王,你鬼叫什么!?老子正抓着小娘皮享受,你给老子吓了一激灵!哪里有官……”
而此刻,乌篷船内的人才姗姗来迟,从船篷中钻出来,正看到接头人身子落地、脑袋落水的景象。
一道黑影拾起了接头人手里的灯笼,朝旁边的框檐一插,目光淡淡地转了过来。
血色的刀光下,映照出一张染血的少年脸庞,手里抛着一颗脑袋,另一手提着刀,缓缓朝他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这微笑配着满地的鲜血残肢,更添了几分渗人。
只一眼,那个钻出船篷的人双腿便软了。
“鬼、鬼啊!!!”
一声尖叫,那钻出船篷的人转头撒腿就跑,仿佛像恨不得爹娘多给他生两条腿。
但跑着跑着,他却感觉脑袋越来越重,下身拼了命地往前跑,上身却不受控制的后仰。
他惊恐地转过头,正看到一张血色的脸突兀地凑到了他的脸前。
脖颈上贴着皮肉的地方传来几分微凉,借着阴柔的月光,长刀映出了他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惊恐。
“主事的是谁?”
那少年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比贴在他脖颈上的长刀还要冰凉。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徐良那张苍白平静的脸,却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腌臜勾当,你做过几次?”
那少年又开口了。
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生机,只要说自己是被逼的,自己是第一次干,或者说自己是被骗来做这个……
但他仍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在裤裆弥漫,他的瞳孔不断剧烈震动着,冷汗将后背打湿。
“我……”
他拼尽全力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妄图延缓死亡的时间。
但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掀起了一片耀眼的猩红。
“不说就别说了。”
许良将目光缓缓朝船舱内转了过去。
船舱内涌出来几个人,看见徐良本是要跑的,但被这喷溅的血液吓得怔住,随后一个个跪了下来,朝着徐良哭喊。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我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徐良抽刀,将刀上的血迹在肘窝一抹,缓缓踱步,将刀架到了最近那人的脖子上。
“你们主事的是谁?”
“我……不知……”
噗嗤!
刀光一闪,脑袋分家,徐良将长刀快速的肘窝一抹,又架到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你们主事的是谁?”
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我真的不……”
噗嗤!
“是谁?”
噗嗤!
徐良越杀越快,余下的人都已经吓破了胆,仿佛吓傻了一般,怔怔地望着主角宛若厉鬼般,一刀又一刀地收割他们的生命。
一颗又一颗脑袋宛若雪花般纷纷坠落。
连杀了七八人,船舱的人都快被杀净了,却没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
徐良眉头不由微皱。
看来从这些小角色嘴里,确实是问不出什么情报来的。
这些小角色只负责做事,对漕帮、侯府背后牵扯到孩童失踪案的幕后黑手没有,也没有资格有了解。
或许自己应该找一个足够分量的角色,才能揪出那个拐卖孩童案的主事。
思索间,身后一阵微不可察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拂过徐良的脸颊。
徐良心中一惊,下意识抽刀转身,一招“挑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一挑。
当!!!
刀身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爆发出一声清澈的脆响,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中,被“当啷啷”的挑飞在地。
徐良目光下意识朝那东西一瞥。
是一枚四角暗器,听声音颇沉,仅凭着其中一角的尖锐便深深地扎入了实木船板上。
再抬头,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船头。
那身影穿着粗麻短褂,头上戴着个笠帽,一副渔夫打扮;
他手中捏着一枚四角暗器,手指指节比常人多出两处骨棱,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纤细的短刀,虎口处道道狰狞的疤痕随着筋肉不断起伏着。
那渔夫打扮的人满脸凝重,与徐良对视良久,才凝重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奇人?”
徐良眼睛微微眯起,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面前这个渔夫打扮的家伙,和先前那些杂鱼都不一样。
尽管特征很少,但那渔夫打扮的家伙体内流转的炁并未掩饰。
炁,才是将凡人与奇人分隔的关键。
眼前这渔夫打扮的家伙,竟是一位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