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
丫鬟房内,那镂空雕刻的窗户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上面糊着的纸浆却如薄纱般脆弱,可惜昨晚那狂风如恶魔般肆虐了一整晚,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纸浆摧残得七零八落。
青儿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蜷缩在又冷又硬的老破棉被里,身形哆哆嗦嗦,仿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青儿?!青儿!”四姨太像一阵风似的,“咻”地刮着院里的风雪,撞开那扇厚重且打满补丁的门帘,闯了进来。
“咳咳!”
“……咳咳!”
闻言,青儿咳嗽了好几声,目光呆滞,声音沙哑。
“……好冷!”
“四姨太,你咋……有闲功夫,来看我?!!
“……咳咳!”
随着青儿费力地说完话后,她的身形仿佛愈发哆嗦。
盘着发的兰儿,宛如一朵高洁的雪莲,看着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青儿,眼中没有丝毫的喜悦,亦无任何的悲悯。
“想来……也是可笑的很!”兰儿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着痕迹般地凝视着在床上裹着被子哆哆嗦嗦的青儿,说出了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
随后兰儿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将身上披着的厚披风缓缓地解了下来,随后如同珍宝一般,轻轻地放在了原先从这间房中翻出红灯笼的柜子上。
随后,她如同一位高贵的仙子,翩翩然坐在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丝如同蒙娜丽莎般神秘而意味不明的笑。
像只慵懒的小猫般,青儿裹着被子,目光如炬,凝视着四姨太。
兰儿的古怪举动,仿佛是一道谜题,让青儿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翕动着,似乎想要说出答案。
然而,她的心中却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对四姨太充满了忌惮与后怕。
她静静地等待着,宛如一只等待猎物的猎豹,想知道四姨太:兰儿,究竟会对自己有怎样的想法?
兰儿的那双好看的小鹿眼睛,似乎是从青儿那双憔悴且深深凹进去的的眼里,看到了青儿对自己的忌惮以及后怕。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究竟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没想到……你前几日,那般傲气和自大 ……”
“最终幻想,还不是……和我一般!”
“……破灭了!”
说完之后,兰儿仿佛是大彻大悟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丫鬟房。
裹着被子的青儿,仿佛是被这句话激怒一般,想努力的挪动自己逐渐有一些冷冰冰的身子,不想却是白费力气一般,不偏不倚且重重的摔在了冷硬的地上。
“四姨太……你!”
“……四姨太……我我我……咳咳咳!”
跌坐在地的青儿如风中残烛般越咳越凶,那冻得黑紫且粗糙如树皮的手,撒开了身上裹着的老旧破被子,仿佛那被子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的脸也如变色龙一般,由原先的青白,瞬间变得如熟透的苹果般鲜红,最终如凋零的花朵般愈加颓废成灰白脸色,咳出了一大口黑红的血,仿佛是生命之泉在干涸前的最后一次喷涌。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思绪也越来越悠长,如那绵延不绝的丝线。
想来自己只是一个丫鬟,如那卑微的小草,又怎么配奢想得到老爷那如阳光般温暖的偏爱。
而这可怜的青儿如那凋谢的花朵般死去,但这殷府宅院里面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太太们又怎会在意呢?
还有那殷府当家主人殷老爷,又怎会在意这如尘埃般渺小的生命呢?
————
第二日。
张婆子,颤抖着双手,推开了这间丫鬟房。
“啊!”张婆子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唇和浑身都像风中的残叶般哆嗦着。
穿着破旧青色棉袄的青儿,此时宛如一个被遗弃的破旧布娃娃,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她的脸色惨白得如同寒冬的霜雪,嘴唇污紫得好似中毒一般。
张婆子战战兢兢地往倒在地上的青儿身边挪动,却发现她的身体冰冷得仿佛已死去多时。
随后,张婆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慌张张地向大姨太的房内跑去。
而大姨太的丫鬟婆子们,见张婆子如此慌乱,便如一群被惊扰的蜂群,纷纷呵斥起来:“这么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张婆子不是我说你,你都在府里工作十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大姨太的脾气秉性吗?”
“……这个时候大姨太正在佛堂里烧香诵经,你这慌慌张张的,扰得大太太的清静,可如何是好!”
跪坐在蒲团之上的大姨太听到佛堂外的这一声动静,忙如一只受惊的鹿,缓缓站起身来,将手搭在自己贴身丫鬟的手上,宛如一朵轻盈的云彩,缓缓飘了出来。
大姨太:兰心,轻声细语般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如此让人心慌意乱?”张婆子,你为何如此慌乱?”
““回大太太,青……青儿。她……没了……”
张婆子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然后毕恭毕敬地向着坐在高位之上、仪态端庄的大姨太兰心解释道。
听闻这个消息,兰心那张精致的面庞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起伏,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只见她轻启朱唇,那声音淡淡的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啊,那就按附中的老规矩去办吧!”
说这话时,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串佛珠,那佛珠缓缓地转动着,似乎每一颗都承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秘密。
随着兰心的一声吩咐下达,宛如一个破旧不堪的娃娃般的青儿,就这样毫无尊严地被人用一张破旧的草席胡乱包裹起来。
紧接着,殷府中的三位年轻力壮的汉子如同对待一件无足轻重的货物一般,毫不留情地将青儿那轻飘飘的身躯扛在肩上,一路疾行来到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的乱葬坟岗。
此刻,天空中正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刺骨。
这片乱葬坟岗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那三个汉子却丝毫没有在意周围恶劣的环境和令人心悸的氛围,他们冷漠无情地将青儿随意丢弃在雪地上,任由冰冷的雪花迅速覆盖住她那单薄的身躯。
很快,青儿便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中,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只有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以及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的破草席碎片,还残留着些许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