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深秋裹着刺骨寒风,我跪在祠堂的供桌前,看着父亲的尸体被红绳捆在桃木椅上。他的七窍渗着黑血,指甲缝里塞着干枯的蛇蜕,这是出马仙暴毙的征兆。
\"记住,子时前必须完成立堂口。\"老萨满将铜铃塞进我颤抖的手中,\"你是张家第七代出马弟子,这是血脉里的诅咒。\"供桌上的黄纸突然自燃,火苗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是我从未谋面的祖先。
子时三刻,狐黄白柳灰五仙的牌位突然剧烈震动。我听见房梁上传来婴儿的哭声,抬头看见一只白毛狐狸倒挂在房檩上,它的第三只眼正流着血泪。供果突然腐烂,汁水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腾,中间是我的生辰八字。
\"弟马,该请仙了。\"老萨满的声音变得尖细,他的影子突然拉长,在墙上形成九尾狐的轮廓。我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将三牲血酒泼向牌位。白灰突然扬起,我看见五位仙家的虚影出现在烟雾中,它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最恐怖的是黄仙,它的尾巴尖是干枯的黑色,分明是百年前被雷劈过的痕迹。\"你爷爷曾用我的内丹续命。\"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摩擦,\"现在该你偿还了。\"
立堂口仪式进行到一半时,院门突然被撞开。七个穿孝服的村民抬着口黑棺闯进来,棺木上用朱砂写着我的名字。老萨满突然口吐白沫,他的面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蛆虫:\"他们是来索命的......\"
黑棺自动打开,里面躺着具女尸,她的脸与我有七分相似。我终于想起,这是太奶奶的妹妹,那个因修炼邪术被家族活埋的疯女人。她的右手无名指戴着枚玉戒指,正是我今天早上在供桌下捡到的。
\"张家的血债该清算了。\"女尸突然坐起来,她的喉咙里卡着半块玉佩,\"你父亲用我的尸骨炼蛊,现在轮到你了。\"所有仙家的牌位同时碎裂,我看见它们的魂魄被吸入女尸的七窍,她的皮肤开始蠕动,长出各种动物的毛发。
老萨满的尸体突然站起,将我推向黑棺。棺木内侧刻满了符咒,每道符咒都在吸收我的鲜血。当最后一滴血渗入符咒时,女尸的第三只眼突然睁开,射出一道红光。我听见祠堂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房子开始下沉。
在坠入地底的瞬间,我看见女尸的胸口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布满了我祖先的名字,每道名字都在渗出鲜血。五位仙家的虚影围绕着心脏旋转,它们的皮毛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
\"这是你家族的血契。\"女尸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每代出马仙都要用灵魂喂养我们,直到血脉断绝。\"她突然撕开我的胸膛,将手伸进跳动的心脏,\"现在,轮到你成为新的祭品了。\"
我在剧痛中抓住女尸喉咙里的玉佩,用力扯断红绳。玉佩落地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女尸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五位仙家的虚影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满地的符咒灰烬。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的墓碑间。父亲的尸体不见了,祠堂的废墟上立着块新墓碑,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老萨满的铃铛在风中作响,铃声里夹杂着婴儿的笑声,而我的右手无名指,不知何时戴上了那枚染血的玉戒指。
后来,长白山的村民说每逢月圆之夜,能听见乱葬岗传来动物的哀嚎和女人的哭声。有人曾看见个穿红棉袄的姑娘在坟头跳舞,她的影子是九尾狐的形状,而她的辫梢,别着朵沾血的白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