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你的错啊。”
南宫离看着苏唳雪,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无以言表的愧疚之情。
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捻着自己又长又白的胡须,打量着她们二人,偏头向太皇太后略施一礼:“您说他是公主殿下的侍卫,要在下试一试他身手。可我怎么瞧着,他们是一对儿啊?”
雍容的老人家微微一笑:“云掌门莫怪,她们确实是一对儿。”
“啊,原来您说的就是他?——他就是苏家的小将军?”老仙长愕然。
“云掌门?您是九嶷山武宗掌门云毅?”苏唳雪也愕然。
太始历八百五十七年,中原十三州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九嶷山武宗掌门云青天怜苍生悲苦,率三百弟子下山,站在了年轻的熠武帝身边。
三年时间,荡尽烽烟。
三年后,熠朝开国,作为最精锐的开国之师,九嶷山武宗之名震动天下,成为天下武宗之首。
太祖太宗皇帝下诏,凡九嶷山门人,见皇族天子皆无须跪拜。
就跟南宫离给苏唳雪的特权一模一样。
当所谓特权不是出于利益交换,而是出于情义,居然也莫名染上了一层温馨的色。
然而,不幸的是,武帝英年早逝,其后任太平儿孙只愿坐享安乐,或热衷于求仙问道,或醉心于诗词风流,皆欠缺父辈刚猛精进的雄略,大熠便一代不如一代了,九嶷山武宗人的待遇也一代不如一代。到云毅执掌山门时,就只有太皇太后这样的故人还会敬一敬他,念一念他了。
公主能嫁给侍卫吗?
不能吗?
难不成,就因为爱上了一个有争议的对方,没能满足他人期待,就理应被亏待、质疑吗?难道,就因为一段孽情,便要将一个人所有牺牲、所有付出全部抹杀吗?区区一个小公主、小侍卫,区区男欢女爱,当真值得叫人如临大敌吗?不过是世俗顽固,容不得一点点叛离。不过是人心善妒,见不得人比人高、人比人好。
可是,求的是“高”、是“好”,就真能保证过得高人一等、好事连连吗?
云毅觉得,自己恐怕是太老了,这些复杂的问题想也想不明白了。
可他注意到,对打时,南宫离冲上来将他们两边分开,站姿是完全背对着苏家那少年郎——将后背完完全全交给另外一个人,意味着把命都给了人家啊。
二十来岁的女娃娃,婉约如初雪。打从一相见,她的眼睛就再也没从这家伙身上移开过,就算跟别人说着话,心却一直还在那个人那儿。
当年,那个花枝乱颤的小姑娘也总爱把后背的位置交给他,一直到老得快入土了,毛病还没改,连孙女儿的婚嫁都要他来把关。
要是他死了可怎么办?
“老夫闭关太久,不知世间又出了此等少年英雄,后生可畏啊。”
云毅望着苏唳雪,连声赞叹。
太皇太后忍不住哈哈笑:“云毅,你个武痴,我是让你考较人品,你总看她身手做什么?”
“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言谈举止能诓骗人,可身手最不能作假。”老仙长也笑了起来,“将军剑气很正,不是奸猾之人。似这般身手,一场又一场战斗累积下来的,是搏过命的。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看待世间万人万事就会更客观,不会被功利所惑。”
“她这个人,顶不会照顾自己,旧病新伤从没断过,多亏药阁倾囊襄助才有惊无险地活蹦乱跳到如今。”
南宫离浅笑一下,深深地看着身后的人,轻声道。
而后,扑通一声向太皇太后跪下,磕了个大大的响头。
“皇奶奶,孙女想求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