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短暂的沉默后,闻人落竟一言不发地迅速离开了。
徒留林知聿一个人不解纳闷。
之后,闻人落竟是再也没来过。
林知聿总感觉那日他走的时候,似乎是带着点恼怒的。
至于闻人落在气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向来觉得闻人落心比海底深,摸不透也看不清。他琢磨不透闻人落,便索性放弃,安心养伤了,待闻人落想清楚了要他怎么报答再说。
林知聿住的房间偏僻,甚少有人往来走动。
北域常年积雪,他每天一推开窗,便能看到连绵起伏的雪山,天地间皆白,白茫茫的直晃人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灵力滞阻的原因,在北域这样的天气下,他偶尔会觉得有些发冷。
但到底无法阻挡他对下雪天的新奇,特别是在卸下拂光殿的所有人之后,他的心也轻松得像空茫茫的雪地一般,落了个干净。
他不由得想起那时在地宫中,他同少年讲起儿时在冀州城玩雪的事,对方听得认真,一脸思忖。
云别……
林知聿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个名字。
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以后他们是否还有机会见面。
“林公子。”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转头看见林知聿站在窗边,窗户大开,脸色顿时一白,“林公子,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这样吹风呢?而且你这样也很危险,别看下面不深,却是悬崖峭壁,只不过被积雪覆盖了……”
林知聿觉得他似乎把自己想得太过柔弱了,他好歹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
风祈似乎意识到什么,俊朗的面容变得有些慌乱窘迫,“我不是故意要管着公子,我只是担心……”
他宽大的肩膀微微缩了起来,显得局促极了。
“我知道。”林知聿听劝地把窗户关上了,他跟着风祈走到桌边,“风祈,你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客气,反而是我,还得感谢你每日给我送药。”
“没有没有,”风祈慌张的摆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风祈性格其实很是热情豪爽,一开始他也有些忸怩,放下药就走,后面也开始在林知聿喝药的时候同他搭话。
林知聿也知道了他是闻人落手下的十二分使之一,协同闻人落处理北域的大小事宜,竟然被闻人落派来给他送药。
林知聿喝完了药,见风祈还盯着自己,“怎么了?”
风祈笑了笑,从药箱中取出几个灵果,颜色红亮,很是诱人。
“你吃这个,吃了就不觉得苦了。”
此前因为寒症的缘故,林知聿试过不少的药,这点苦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况且眼下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皆是白茫茫一片,这几个果子的品相如此之好,应是珍贵之物。
林知聿不敢轻易收下。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风祈心急地将一个灵果塞到他的手心里,“这灵果是我偶然发现的,结了满满的一树,没人吃也会冻坏烂掉的。我只是出了点力气摘了几个,算不得什么,林公子不要觉得有负担。”
他言辞恳切,林知聿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但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他在储物袋里面几番翻找,找到了之前在地宫里收获的妖兽内丹,挑出品相好的几颗送了出去。
风祈一开始还不愿意收,林知聿说他不收,那自己也不要这灵果,风祈这才松口。
他将林知聿送的内丹宝贝似的捧在手心,看了好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
林知聿想到刚才翻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堆在地宫中还没来得及分给云别的内丹兽骨和冰晶灵甲。
他想得有些出神,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风祈正在喂小白一些灵植。
林知聿有些哭笑不得。他之前将小白从苍术山中带了出来,知道它喜食灵植,便在星蓟镜中栽种了不少灵植,可小白的胃口像个无底洞似的,在风祈来之前他已经喂过了,这会儿倒是也不嫌撑得慌,又开始吃上了。
林知聿从风祈的手中接过灵植,“我来吧,你太照顾我了,什么都想到了,但下次莫要再占用你的时间去做这些了。”
林知聿面上不显,但还是对风祈这样无微不至的照应感到一丝无措。
“好,好。”风祈愣愣地看着林知聿精致的侧脸,随口应承,又马上改口,“没关系,不妨事的。”
那日域主将人安排进九宸宫,于是,北域中,关于域主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个神秘人的猜测便只多不少。
猜他的身份,猜他和域主的关系。
风祈承认在看见林知聿的第一眼他完全震住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是做梦他也梦不到这样好看的人。
看着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意外的好相处。
人是域主带回来的,但域主好像对他不怎么在意关心。
风祈来的这些天里,域主一次也没有来过。
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域主的行踪,竟是从来没有主动向他提过一次域主。
风祈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林知聿,心跳如擂。
他想了想,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小心翼翼道:“我以后,可以叫你小林公子么?”
林知聿:“啊?”他点点头,“可以啊。”
林公子和小林公子有什么区别吗?
得到林知聿的肯定,风祈明显高兴起来,俊朗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我还从没有去到过北域之外,林、小林公子,你能给我说说外面那些有趣的事吗?”
……
闻人落一身白衣站在廊外,几乎要和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在接触到他周身之前,便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化神期的修为,哪怕他未刻意放大感官,呼啸的风声和雪花扑簌簌落下的声音,以及转角后的那个房间里,林知聿与另一个男人的谈笑声。
齐齐灌入耳中。
他站了许久,眉目渐深,第一次觉得。
这样的下雪天,真是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