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断崖边缘,青铜剑尖垂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紫芒。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追兵的嘶吼声撕破夜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土混合的腥甜。
\"交出荒骨!\"银甲青年踏空而来,眉心道纹流转如活物。他手中长枪吞吐寒芒,在虚空中划出蛛网般的裂纹。这是太虚圣地的圣子,三日前我们还在遗迹入口把酒言欢。
我握紧怀中灼热的骨片,皮肤被烫出焦黑痕迹。这块从祭坛底部挖出的残骨正在苏醒,某种古老意志顺着经脉攀爬,耳畔响起断续的呓语。远处血色月光突然暴涨,整片遗迹开始震颤,那些沉寂万年的石像睁开了空洞的眼窝。
\"快看祭坛!\"有人惊叫。
血色月光凝成实质,沿着祭坛表面的沟壑流淌。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铭文次第亮起,七十二根青铜柱上的锁链同时绷断。我怀中的骨片突然挣脱手掌,悬浮在空中与祭坛产生共鸣,漫天星斗在这一刻黯淡无光。
圣子脸色骤变,长枪化作银色蛟龙直取我咽喉。但骨片爆发出的威压将枪芒定格在半空,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泛起金芒,视野中所有事物都蒙上血色滤镜。指尖触碰到祭坛核心的瞬间,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有巨兽在撕咬囚笼。
\"混沌...归墟...\"苍老的声音在颅腔内震荡,我嗅到硫磺与鲜血的味道。祭坛底部裂开深渊,无数苍白手臂攀着裂缝边缘,那些手掌中央都生着第三只眼睛。银甲圣子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他的护心镜正在融化,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经络
骨片悬浮在我掌心三寸之处,表面龟裂的纹路正渗出金色髓液。那些液体像是活物般缠绕指尖,刺痛感顺着臂骨直冲天灵盖。身后传来皮肉撕裂的声响,银甲圣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脊柱正在突破后背,带着粘稠血浆凝成骨翼。
\"退!快退!\"先前争夺荒骨的红衣少女甩出七宝琉璃伞,伞面旋转间炸开漫天符箓。但那些符纸还未触及圣子就自燃成灰,深渊裂缝中探出的苍白手臂突然暴涨,抓住两名正在结阵的修士拖入黑暗。
我的喉间涌上铁锈味,瞳孔中的金芒越发炽烈。祭坛核心的青铜纹路开始逆向流转,那些本该镇压邪祟的古老符文,此刻正在为深渊裂缝输送能量。骨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七十二根青铜柱同时喷涌血泉。
\"罪血...罪血...\"苍老声音变得清晰,这次是从我碎裂的腕骨中传出。先前被圣子枪芒划破的伤口里,黑金色血液正在腐蚀青石地面。深渊中的存在突然集体转向我所在方位,所有手掌中央的竖瞳同时睁开。
红衣少女的伞骨擦着我耳畔飞过,钉住一只即将抓住我脚踝的苍白手臂:\"愣着找死吗!\"她拽着我跃下祭坛时,我看到她脖颈后的莲花印记正在渗血——那是太阴圣体遭遇邪气侵蚀的特征。
整座遗迹正在坍缩成漩涡,天空中的血月裂成三瓣。我们坠入地下暗河的瞬间,骨片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我的眉心。冰凉的触感在颅骨内蔓延,某种带着铁腥味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
燃烧的星骸堆砌成王座,九条断裂的青铜锁链悬于虚空。王座上的身影抬手点向星河,亿万星辰便化作剑雨坠落。当他转头时,那张被混沌雾霭笼罩的面容,分明与我有七分相似。
\"咚——\"
暗河中的撞击让我清醒,红衣少女正用玉簪划开手腕。她的血珠悬浮成符,在湍流中撑起球形结界:\"你身上有荒古禁地的味道。\"她沾血的手指突然按在我心口,刺痛感中浮现出青铜剑影,\"罪血印记?难怪能唤醒祭坛。\"
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如胶,数十具挂着腐肉的骷髅从河床站起。它们额间镶嵌的幽蓝晶石,与深渊手臂的竖瞳如出一辙。少女翻掌祭出一盏青铜灯,灯火却是诡异的惨绿色。
\"听着,混沌族以罪血为引。\"她割破我指尖弹血入灯,火苗\"轰\"地蹿高三丈,\"这些是十万年前被血祭的守陵人,现在...咳!\"
她的警告被破水声打断,骷髅们颈骨扭转一百八十度,口中喷出缠绕黑气的骨钉。我本能地并指成剑,眉心骨片骤然发烫,竟有金色剑气自指尖迸发。首当其冲的三具骷髅瞬间汽化,但剑气余波也将结界撕开裂缝。
\"你修过剑冢的功法?\"少女咳着血沫加固结界,眼神惊疑不定,\"不,这是...天衍剑气?\"
我比她更震惊。剑气扫过的河床露出森白地基,那分明是无数交错叠压的人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青铜短剑。更骇人的是这些人骨正在蠕动重组,拼合成八具三头六臂的巨人骨架。
红衣少女突然捏碎腰间玉佩,九条蛟龙虚影缠绕着我们冲出水面。月光照耀下,我才发现整条暗河都是猩红色——那些根本不是河水,而是混合着金粉的血浆!
\"往生殿要塌了!\"少女指向天际。三瓣血月正在吞噬星辰,月光所到之处,地面翻涌出无数苍白手臂。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那是太虚圣地的镇魂号,但本该清心的音波此刻却让人头痛欲裂。
骨片突然在识海中显化,幻化成半截青铜残剑。剑身浮现的蝌蚪文爬进我的经脉,剧痛中竟自动运转起某种玄奥功法。当我再次睁眼时,视野中所有混沌族造物都显现出猩红色命门。
\"坎位七步,震宫三寸。\"我鬼使神差地并指点向少女身后。她反手掷出的琉璃伞正好刺入骨巨人眉心晶石,那具正在重组的怪物轰然炸裂,冲击波将我们掀飞至悬崖边缘。
少女擦去嘴角血迹,眼神灼灼如烈火:\"你能看穿混沌核晶?\"还不等我回答,她突然扯开自己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剑伤——那伤口中嵌着的,赫然是与我骨片同源的青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