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剑插在焦土中嗡鸣,剑穗处的青铜门钥泛着冷光。我跪在桃树新抽的嫩枝前,看着星砂凝成的银铃虚影在晨雾中忽明忽暗。海风裹着咸腥掠过荒丘,西南天际残存的劫云突然裂开道缝隙,漏下的天光里竟混着巫族祭祀的鼓点。
\"往生阁主,别来无恙?\"
沙哑嗓音惊起寒鸦。我握剑转身,见九具青铜棺椁不知何时围成祭阵。阵眼处立着位鲛绡蒙面的女子,她手中骨笛正滴落粘稠的金血——那血的气息,竟与师父同源。
\"三千年了,你们师徒倒是演了出好戏。\"女子掀开面纱,右脸爬满青铜根须,\"可知当年你师父剜心取血救你时,用的是谁的巫蛊?\"
骨笛突然奏响凄厉音调。桃树枝头新结的银铃应声炸裂,星砂中浮现出青筠七岁时的画面:师父抱着昏迷的我冲进巫族禁地,将染血的匕首刺入圣女心口——那圣女的面容,与眼前女子有八分相似。
\"阿姐...\"我剑锋微颤,记忆中尘封的称谓脱口而出。
女子突然癫狂大笑,骨笛贯穿掌心:\"难为少阁主还记得!\"她掀开衣襟,心口处碗大的疤痕里钻出优昙根须,\"当年你师父为给你续命,将我炼成替命人偶时,可没这般犹豫!\"
焚天剑突然暴起青光。剑穗门钥与女子心口的根须产生共鸣,竟牵引着我刺向桃树嫩枝。当剑锋触及树皮的刹那,往生阁废墟突然升起七十二盏魂灯,灯芯跃动的幽蓝火焰里,浮现出师父临终前最后的画面——
他跪在青铜祭坛前,手中桃木剑贯穿的正是眼前女子的咽喉。而祭坛之下,七岁的我正吮吸着从剑身滴落的金血。
\"看清楚了吗?\"女子扯断心口根须,粘液凝成师父的虚影,\"你敬若神明的师尊,不过是初代阁主褪下的恶念!\"
桃树突然疯长,枝干缠住焚天剑。叶片间新结的银铃发出青筠的声音:\"师兄,看西南星位!\"
我并指抹过剑脊,金血混着星砂凝成河图秘纹。当秘纹触及西南棺椁时,棺盖突然炸裂,冲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浑身缠满因果线的师父。他手中桃木剑泛着诡异青光,剑穗处悬着的竟是青筠消散时的星砂泪。
\"澈儿,该醒了。\"师父的嗓音带着青铜摩擦的嘶哑,\"往生阁需要新的根须......\"
\"师尊可知何为往生?\"我引剑画圆,废墟焦土突然翻涌如浪,\"不是轮回更替,而是...\"剑锋突然调转刺入自己丹田,\"...烬海重生!\"
金血喷溅在桃树枝头。星砂凝成的银铃突然实体化,铃舌处钻出青筠的指尖。她半透明的身影从树冠飘落,嫁衣上的河洛图与我的血脉共鸣:\"师兄可还记得,那日你在归墟海底说过的话?\"
\"若劫灰能燃,我愿作第一粒火星。\"我握住她虚化的手,焚天剑突然腾起琉璃净火。
师父的虚影在火中扭曲:\"逆徒!你竟敢......\"
\"师尊教过,剑心通明。\"我将剑锋送入他心口,火光中浮现出往生阁真正的舆图——所有禁地标记,最终都指向我的丹田气海。
女子突然发出尖啸,骨笛化作优昙根须刺来:\"那便一起死!\"
青筠的嫁衣突然展开,星砂凝成的河洛图笼罩四野。当根须触及阵纹的刹那,往生阁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初代阁主的叹息混着归墟潮声涌来:
「情劫难渡,终是劫灰......」
桃树在净火中开谢千回。当最后一朵优昙凋零时,女子与师父的虚影同时消散,青筠的嫁衣碎成星砂缠上剑锋。我望着重归寂静的荒丘,忽然听见银铃轻响——
西南海平线上,七岁的青筠赤足踏浪而来。她腕间银铃未染血色,眸中映着无瑕晨光:
\"师兄,这次我要唤作'照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