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香不以为然：“谁爱学谁学，做这种小玩意，我起码有一千种花样。等他们学会，我又出新花样了。他们永远只能跟着我的脚步走，不可能跑在我前头。”
赵清隼瞧着她那笃定自信的表情，眼底露出赞赏。
眼前的女同志不像个农村妇女，有眼光，有见识，敢想敢干，实在难得。
要是能跟她合作一把，说不定能解决厂里不少的就业问题，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李同志！如果这种东西大批量生产，会有销路吗？”赵清隼问。
“当然有了，只要有货，就没有卖不出去的道理。”李青香的眼神落在赵清隼的嘴角处，侃侃而谈，“我这东西别说咱们市，就算是丢去京都，海城，那也难得一见。
女人们束缚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瞧见些能让自己变得好看，变得与众不同的东西，自然舍得花钱。
我做的款式很多，花样也多，放去大城市，绝对好卖。可惜我手里没那么多碎布，满足不了大城市的需要，在咱们市里卖卖还行。”
听她这么一说，赵清隼在心里慢慢盘算。碎布厂里多得是，皮筋，发夹也好买，做的话可以交给厂里的家属们。
要不承包出去也行，做好了送去百货大楼卖，要不就去海城的百货大楼租一个小地方卖卖看。
转念一想，厂里的家属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得请这位李大姐来当顾问，可她会乐意来吗？
“李大姐！我厂里碎布很多，如果承包给你，能做出多少？”
李青香思考片刻：“这个我不敢保证，农村妇女白天要出工，回家要干家务，根本就没时间做，我也不打算承包。
厂里要做，那是需要效率的，小打小闹做几个挣点外快可以，要是厂里准备搞，我的建议是让厂里的职工做。
就从最简单的发圈开始，做一批出来，送去海城那边试点，能行，就继续往下走。不行，就想别的招儿。
外包出去怕是不行，一个是质量不好把控，再一个是数量未必跟得上订单需要。这东西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销量应该不错。”
李青香的建议让赵清隼陷入了沉思，感觉眼前的李青香跟农村妇女真不能相提并论，言谈举止透露出独到的见解，有眼光，有谋算。
服装厂以前的运营模式是归市里的财政局主管，工人工资都归财政局发放。上个月忽然接到通知，服装厂的工人工资不归财政局了，让他们自负盈亏。
他盘算来盘算去，就目前的生产量，对接的生产客户，根本没办法给工人发放全年工资。
自负盈亏到最后，就是拖欠工人工资。
厂里一共一百八十多位工人，等于一百八十多个家庭，要是发不出工资，他这个厂长难辞其咎。
猛地看到一条路，不甘心放弃，总想试试。分出一部分人来做发圈也不是不可以，去海城销售也行，大不了他亲自去。
有路走，总比无路走好。
“李大姐！谢谢你的建议，你的建议很好。”
赵清隼给李青香泡茶，送到她面前，不再坐在办公桌后边，而是坐到了她身边，态度温和谦逊，跟之前的爱搭不理判若两人。
李青香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平静，不起波澜。
前后两世，她什么都看明白了，也看淡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利益关系。
你对人家有用，能带着人挣钱，那谁都会对你高看一眼，谁都会觉得你是他的贵人。
你要对人家一无是处，人家也不可能对你刮目相看。
赵清隼的态度转变，就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对他有用。
“市里让我们自负盈亏，我算了算，怕是没办法给全场职工发出全年工资。要是能把你的发圈，发带，发夹这一块做起来，或许就能行了。
只是这东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吸引顾客购买，你能不能来厂里当个顾问？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一个月三十块怎么样？”
“不用给我开工资，我可以免费教给厂里的工人。这东西不难，看一眼就能学会。”
李青香不想被一个月三十块绑死，什么顾问，她才不干，三十块对别人来说是大钱，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她要照顾洋洋，还要照顾家里两个读书的，陈富贵回来要是找不见她，一天两天可以忍，时间长了一点忍不了，会抱怨。
他每天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要是找不到，就会一直找。得看见她，才会踏实去干活。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根本改不了。何况她又不会骑车，每天来市里，光车票钱一个月下来就得十五块。
剩下十五块钱够干啥的？
再说了，做发饰是小生意，她要的是大生意。
小生意送给服装厂没关系，大生意牢牢抓在手里才有钱挣。今天第一次见面，就不聊那些了，只聊发饰。
赵清隼尬笑：“李大姐！我想长期合作，你要不接受，以后我怎么让产品更新换代？还去找你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李青香一口答应，“只要能帮上忙，就没啥不行的。发饰这种东西很简单，举一反三，很多人都会。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思路和样品。”
没想到李青香这么好说话，杨功楠和赵清隼都很意外，两人相互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
特别是杨功楠，豪爽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李大姐！以后你出来摆摊，要有人为难，你就报我的名字，咱市里的公安都知道。”
“诶！我记住了。”李青香笑着点头，“说到摆摊，我真的会摆一段时间。家里做发饰的碎布还有不少，得做完才会停手。”
赵清隼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发饰做完打算做什么？”
“做衣服啊！我最擅长做衣服。”既然人家问了，李青香也没想隐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公交场站小姑娘们身上穿的喇叭裤，小马夹都是我做的。
怕她们不相信，撒了个小谎，说是海城来的。其实海城有没有我真不知道，但我能做出电视里港台明星同款的衣服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