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解缙之所以会对沈晋表现得如此谦逊有礼,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所说的已经改掉了以往的坏脾气。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次进宫,极有可能成为他这一生当中最后的一次机遇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务必要牢牢把握住这次难得的进宫面圣的宝贵机会。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朱元璋,自然也是清楚解缙与沈晋之间昔日的种种过往纠葛。既然此番朱元璋特意安排由沈晋前来向解缙传达圣旨,那么这其中想必隐藏着某种程度上的考验之意!解缙深知这一点,因此才会在面对沈晋时显得格外谨慎小心。
解缙怀揣着既惊喜又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坐在沈晋宽敞而舒适的马车里,与沈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此时的解缙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方面对能受到皇帝的召见感到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会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目光敏锐的沈晋早在第一眼看到解缙时,便注意到了他那张布满伤痕的脸。然而,出于礼貌和矜持,沈晋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解缙受伤的缘由,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竟然是在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门口发现解缙的时候,好奇心更是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长。
而解缙呢,他本就是一个聪明绝顶、心思细腻之人,自然轻易就察觉到了沈晋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他暗自思忖道:“这位尚书大人定是心中有事,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说罢了。”于是,解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主动打破僵局,微笑着对沈晋说道:“大人若是有事,不妨直言相告吧!”
听到解缙这番话,沈晋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我就不兜圈子了,解公子,不知你这脸上的伤究竟是因何而来?”
解缙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苦笑着回答道:“原来大人想知道的是此事啊。实不相瞒,晚生也是一头雾水。昨日晚间,晚生正在开怀畅饮,谁知突然冲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不由分说便将晚生五花大绑,押入了那阴森恐怖的锦衣卫大牢之中。至于这脸上的伤嘛……唉”说到此处,解缙不禁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
沈晋微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用略带试探的口吻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犯了啥事吧?看你这样子可不太对劲呐。”
解缙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满心委屈,连忙叫起屈来:“哎呀呀,大人啊,晚生真的是什么坏事都没做呀!顶多也就是昨日晚间在那青楼之中,跟一位清倌人一同喝了些酒罢了。可晚生我除了吟吟诗作、对对对子以及听听小曲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曾有过啊!”
沈晋听闻此言,先是低头沉思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这就奇了怪了。且不说你如今虽已高中进士,然而尚未获得正式官职。想当年陛下可是明文规定过,凡为官之人皆不得随意踏入那烟花柳巷之所。”
“再者说了,即便你眼下已然为官,就算是去逛了一趟青楼,按常理来讲,也不至于会惊动那锦衣卫前来捉拿于你啊。要知道这些年来,暗地里偷摸去青楼玩乐的官员大有人在,陛下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便过去了。怎的到了你这里,竟然能引得锦衣卫出手抓人呢?”
沈晋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了好半晌,却始终未能想通其中缘由究竟何在。
解缙皱起眉头苦思冥想,可怎么都想不出其中缘由。一旁的沈晋则低着头沉思许久,突然间像是灵光一闪般抬起头来,满脸惊讶地看向解缙,急匆匆地开口问道:“陛下明明让你归乡读书,你为何却现身于京城之中?”
解缙听到沈晋这番问话,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稍作迟疑后,他终于恍然大悟,脸色变得煞白,心中暗自思忖道:莫非锦衣卫抓捕自己,竟是因为自己前来京城谋求官职之事败露了不成?
见解缙呆立当场一言不发,沈晋愈发焦急起来,忍不住高声催促道:“你还愣着做甚!快些回话呀!”解缙深知此时的沈晋或许有心相助自己,于是赶紧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晚生……晚生在家乡读书已然良久,自觉所学已足,故而此次入京,便是想要四处走动走动,寻些门路,看能否在翰林院谋得一个官职。”
沈晋瞪大双眼,急切追问道:“那你究竟找的是谁帮忙?”解缙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如实答道:“乃是吏部侍郎王勉大人。”听闻此言,沈晋先是一愣,随后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他们兵部之人。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理清了头绪,明白了眼前这桩麻烦事的前因后果。就在今日早朝之时,吏部侍郎王勉只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遭到了朱元璋毫不留情的痛斥!
在平常日子里,这样的事情压根就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然而就在今日清晨,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勉竟然被处以罚掉整整三个月俸禄的严厉惩罚!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在场众人皆是如坠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困惑不解之时,解缙站出来解释了一番。经过他这么一说明,沈晋方才恍然大悟,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与此同时,沈晋心里也不禁暗自思忖起来:“哎呀呀,这解缙可真是个糊涂虫啊!什么都不晓得!”
要知道,那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主儿。他们可是朱元璋特意安排在诸位官员身旁的眼线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京城中的大小官员,有哪家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家府上没有那么几个锦衣卫潜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