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父亲……”萧遥把我空的杯子满上,轻声问道,“现在可有好转?”眼里,是对我的不忍提起伤心事但是又不得不问的关切。
我抿嘴笑了笑,摇了摇头。
萧遥看着,抬头又摸了摸我的头,“会没事的,放心。”
看着萧遥的无奈,我只好笑了笑,“别担心我。病来如山倒,我也知道结果强留不来。”虽然我不想要我爹陆北川有事,但是我知道,中风这种东西,在现实世界打那些尿激酶之类的药物可能通了血管一些时日就有好转的迹象,但是现下是书里的古代,又有什么药物可以打呢?我能做的就是相信这里的医师,把能做的都做了。
“萧遥,我懂的,我爹的身体,是在我的能力控制之外,所以我不会太过纠结,只是我家里······”说着,想到肩膀上背负的那些巨债,我就开始觉得头疼欲裂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很多要你们钱庄拿钱的都上你们家讨钱去了。”萧遥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些人,还真的是够树倒猢狲散,我听说上门的不乏那些与你父亲交好的商贾富人。”
我点了点头,是啊,有好一些还是先前陆北川带着我吃早茶的时候碰见的各种老板,那时的“和蔼可亲”与“讨好谄媚”可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我父亲不过一个病痛倒下,各色面目都已然应露尽露。
“不过也能理解,一艘船的掌舵人要是没了,那些搭船的人心惊胆战我也是理解的。”我叹了口气。
萧遥却是一个讥笑,“你怎么不说当初那些人求着你爹贷银做生意发家时的恩惠,他们这么不顾道义,也不怕老天报应。”
“或许大家秉持的道义原则不同呢。”我不由也抓起桌上的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可能喝得太过着急,白酒的热烈一下子冲向喉咙,辣得我一阵咳嗽。
萧遥拿起桌中的一杯茶,放到了我的手中,“你满嘴替他们解脱,但是心里也是委屈和怨恨的吧?你扮不来大方不计较,你就不用在这里假装仁义和体谅,在我这里,你不必如此虚假。”
一听这话,我鼻子不由一酸。
“不是,我理解他们对于我们钱庄的未来的迷茫和害怕,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快就打定了我们必输的打算呢?”
“我认得今天汹涌的人群里,那个李叔,上上上个月我都还看到他上门找我爹借钱周转的时候那个讨好,千求万求的跪舔模样,如果不是我爹冒着风险把他需要周转的资金借给了他,他能够赚到后来几十倍的那个收益吗?他能上个月上门道谢并且说存了一大笔银子进我们钱庄吗?!”
“这群贱人,借钱的时候就千般谄媚,大难临头了就差插上翅膀飞了。”
“个个今天面无表情得都像是讨命的阎罗王一样!!!”
······
大概是打开了抱怨的大门就关不上,我开始一边喝一边大骂特骂,把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些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在家里,为了稳住大局,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只能冷静而客观地处理了,但是现在在萧遥这里,我已经是不想扮演什么逆来顺受或者理性大度的样子。
去他妈的狗屁交情,到这种利益关头,谁还能把鸡蛋放在一个跷跷板上。只是他们的这种客观和理智,让我觉得我爹先前的那些做人要讲信义的那些大道理似乎都喂了狗。我们秉持了以情义待人,但是别人回报的可不一定,这不,我爹这么一倒,他们就打定了赶紧跳船的准备,生怕一不小心也跟着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