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青踹徒弟这事,再次把魏爷爷看得心惊胆颤。
“孩子,可不能这么干,现在不像旧社会了,以前师傅就是把徒弟打死都没人说,现在不行啊!”魏爷爷是经历过那些年了,生怕孟冬青出事。
孟冬青听他举完事例,都惊呆了。
她看向魏瓒,魏瓒正给醒醒讲小人书呢,闻言赶紧放下书,“爷爷,您别吓她,数字帮已经倒台了,冬青也不是无缘无故动手。”
真要踢两脚就记仇,那趁早别学了。
这一点,魏瓒是站在孟冬青这边的。
而且,孟冬青踢的是重复犯错,旧社会那是不把徒弟当人,当牲畜使,不给饭吃饱,还要随时撒气。
孟冬青这两徒弟,都快把孟冬青供起来了,挨揍也笑嘻嘻的。
魏爷爷摇头,“人心隔肚皮,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的为好。”
江市这边家里没人,孟家又是本分的工分家庭,真要有个什么事,魏爷爷怕伸手顾不到。
孟冬青想了想,“爷爷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不惹事也不怕事,他俩要是有歪心思,我先给他们废了。”
修车手艺活,打骨折就行了,接起来手使不上力,手艺就废了。
大不了,她再掏钱送医院接起来就是了。
魏爷爷,“……”
万万没想到孟冬青的解决方法如此凶残。
魏爷爷实在是不放心,亲自再两个学徒谈了话,确定两个孩子都是拎得清的,才算放下心来。
不好再说孟冬青,魏爷爷跑去训魏瓒,让他以后要替孟冬青把把关,别招进心眼小的人。
“行行行,我以后多上心。”魏瓒知道魏爷爷的心病,没跟他犟嘴。
都是那些年被吓怕了的,他们家虽然没挨整,但看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不得不谨慎。
“师傅爷爷怪怪的,一直问咱俩挨揍的事。”孟宇和于红兵一起拆一台发动机有问题的拖拉机。
两人边拆边聊,发动机他们现在还不敢动,只要把前机盖打开,排查一下别的毛病就行。
聊归聊,大部分注意力还是都在机器上。
于红兵点头,“是不是师傅唱白脸,师傅爷爷唱红脸啊?师傅要在我们面前保持威严,让爷爷来关心咱们。”
这么一讲,好像就通了。
孟宇一听还挺高兴,“咱俩运气很好了,师傅教的都是真本事,挨几脚算什么,天天揍都行,我妈说了,不打不成器。”
于红兵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说着说着,竟然比起谁挨的揍更多一点。
好像谁挨揍多一点,谁更得师傅看重一样。
醒醒午睡时,没事会过来溜达一圈的魏爷爷,“……”
以及在躺椅上看新小说的孟冬青,“能不能比点好的,揍你们是因为一错再错!”
“师傅,下个月,我肯定比于红兵挨揍少!”孟宇找二师兄借了维修手册,准备自己再手抄一遍。
于红兵一听不干了,“这个月我就比你挨得少,下个月只会比你更少,师傅,你看我表现!”
“……”
魏爷爷背着手摇着头走了,人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他以后还是少管点事为好。
修车不分年节假,摆摊的更是盼着年节假,没出十五,江报春带着利息来找孟冬青了,她是来还钱的。
“过年前就赚了一笔,年后卖不完的,我们拉去乡集上卖,降价处理,都销完了。”江报春瘦了很多。
流掉的那个孩子,带走了她许多精气,整个人瘦得很厉害。
据她自己说,她也能吃,饭量比以前还大,但就是不长肉,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不过这回赚了钱,江报春脸上终于恢复了些光彩,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是一条可以养活自己的路,江报春万分感激孟冬青和许小晴。
“连本带利,今年我还能找两个人打下手,带他们趟趟这条路。”江报春现在还掏不出更多的钱来回报,但她可以帮忙带人。
孟冬青把欠条还给她,笑着问,“你和小晴商量着来,靠自己是不是比靠谁都强。”
江报春有些不大好意思,“不靠靠自己,一直以为自己靠不住。”
从小到大,就没人教她靠自己,妇女倒是能顶半边天,可是那得是有工作的妇女,结了婚的妇女才能顶起来的。
顶的也是婚姻家庭里的那半边天。
未婚无产无业的,哪里能想到自己就能顶门立户。
江报春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她在房管所排了两个月的队,终于排到房子了,正好分到陈正风对象隔壁的院子。
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她们夜里收摊,发现黄梅跟别的男青年过分亲密。
她们出摊都是起早贪黑,在市里摆摊的位置,跟陈正风一个市场,过年这段时间走货量大,偶尔要回去取货,然后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黄梅白天跟别的男青年一起,到快要收摊的时候,就去找陈正风,两人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我俩看到黄梅和别人悄悄在巷子里打啵。”江报春觉得社会有些险恶。
以前只以为她这种蠢人,女人,才会遭人骗,没想到男的也一样会被坏女人骗。
撞见过一回后,她们就想找陈正风直接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嘛,她自己就深有体会,早点戳破,也免得陷得太深。
但她试着提过一次,发现陈正风完全听不进去。
他十分相信黄梅。
这就让江报春有些为难了,她没办法,想着陈正风是孟冬青的朋友,才想着告诉孟冬青,看她有没有好的办法。
孟冬青,“……”
这种事告诉孟冬青了,孟冬青也不能多管呀,江报春又不是没说,是说了陈正风不信。
换成孟冬青去,不是一样的么。
“陈正风这个蠢货,我去说他!”许小晴比孟冬青更气。
大家下乡的时候,就是普通的战友情,反倒是回城到现在,感情更升华了一些,友谊更加坚固深刻。
看到陈正风犯蠢,许小晴想打人。
孟冬青拉住她,“你说他也没用啊,他信黄梅,不会信我们。”
也不是不信,是不愿意信,他自己骗自己,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