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转身的刹那,整条朱雀大街仿佛被点燃了。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天香阁的门槛,你推我挤间,竟将门口的青石台阶磨得发亮。
“我要三盒梨白!”
“给我留一份九霄云!”
“春风醉多少银两?我全包了!”
叫嚷声此起彼伏,几个锦衣公子甚至为抢位置大打出手。锦瑟被挤得踉跄后退,后背抵在博古架上,震得架上琉璃瓶叮当作响。
容央却不动声色地走到柜台后,从暗格取出三个鎏金香匣。匣盖开启的瞬间,三道截然不同的香气如游蛇般窜出,在拥挤的店内交织盘旋。
最左边的“梨白”清冷似雪,闻之令人想起深冬月夜;中间的“九霄云”缥缈变幻,时而馥郁如花,时而凛冽如剑;最右的“春风醉”则甜腻醉人,仿佛三月桃李扑面而来。
“每人限购一份。”容央指尖轻点香匣,“梨白五十两,九霄云三百两,春风醉......”她顿了顿,“一千两。”
满堂哗然。这价钱足以买下城中最好的宅院,却只够换一匣香?
一个富商突然挤到最前,将银票拍在柜台上:“春风醉我要了!”他贪婪地吸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这味道......我在西域商队那里闻到过,是传说中的阎罗笑解药对不对?”
容央眸光一凛。她缓缓包好香匣,递出去时指尖在匣底轻轻一叩:“客官好眼力。”
富商接过香匣的手微微发抖。没人注意到,匣底暗藏的银针在他掌心刺出一点血珠,又迅速缩回。血珠落在匣底暗纹上,竟诡异地被吸收殆尽。
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人群自动分开,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鱼贯而入,腰间佩刀上的狼首徽记闪着寒光——是拓跋家的私兵。
“奉家主令,查封天香阁!”为首的刀疤脸厉声喝道,“有人举报你们贩卖毒香!”
店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客人慌忙扔下刚买的香匣,唯恐惹祸上身。锦瑟脸色煞白,下意识去摸藏在袖中的短剑。
容央却笑了。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露出一截缠着红绳的纤细手腕:“证据呢?”
刀疤脸狞笑着掏出一个玉盒:“这是从你们后院搜出来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几块泛着紫光的黑色香膏,“西域鸠羽毒,人沾即死!”
人群发出惊恐的抽气声。先前那个买“春风醉“的富商突然惨叫一声,指着自己发青的手指:“毒......有毒!”他踉跄着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杀人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炸了锅。推搡间,博古架轰然倒塌,数十个珍稀香匣摔得粉碎,各色香粉混合成诡异的彩雾在店内弥漫。
容央立在混乱中央,衣袂翻飞如鹤。她看着刀疤脸举刀劈来,竟不闪不避,只是轻轻吹了声口哨。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刀疤脸咽喉。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倒地前最后一刻,看到二楼窗边闪过银色面具的寒光。
“玄一......”他嘶哑地吐出这两个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店内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看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从梁上一跃而下,手中长剑滴血不沾。
“清场。”容央淡淡道。
玄一长剑一振,剑气横扫之处,拓跋家侍卫如割麦般倒下。剩余客人哭爹喊娘地往外逃,转眼间店内只剩满地香粉与尸体。
锦瑟腿软地跪坐在地:“师姐...我们......”
容央弯腰拾起一块染血的“春风醉”香膏,轻轻一搓,香膏竟化作紫烟消散:“假的。”她踢了踢富商的“尸体”,“别装了。”
“人已经走了,再不起来我不介意给你多扎几针......”
那富商一骨碌爬起来,抹去嘴边的白沫,讪笑道:“容姑娘,我这演技如何?”
“尚可。”容央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羊皮纸扔给他,“告诉谢同銮,拓跋家私藏鸠羽毒的证据,我拿到了。”
说罢,容央扔给富商一个小瓶子。
“多谢。”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容央望着水幕中模糊的皇城轮廓,指尖的金针不知何时已完全裂开,露出里面猩红的粉末。
“三天后太后寿宴,”她轻声说,“该收网了。”
雨幕中,天香阁那盏猩红灯笼剧烈摇晃,投下的光影如血般在青石板上流淌。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锦瑟推开天香阁的后窗时,发现檐角挂着的猩红灯笼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素白的绢灯。她心头一跳,急忙转身,却见容央已经端坐在妆台前,正用金簪挽发。
“师姐,灯笼......”
“我知道。”容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从铜镜中看着锦瑟苍白的脸色。
“就在我们砸香那日,拓跋家已经动手了。“容央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黑玉令牌。
锦瑟突然明白过来:“所以师姐故意砸香,就是要逼拓跋家的人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