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江伯兮有人欺负我。
——江伯兮,你听到了没,快来救我。
——江哥……
冉凌雪依稀记得,她初穿越而来时,身处一间破庙之中。三个乞丐狞笑着步步逼近,那一双双肮脏的大手眼看就要触碰到她的身体,却在关键时刻被江伯兮一刀抹了脖子。而后,江伯兮带她上了山,与孙二娘一起烤野猪肉当作晚餐,那肉香至今仍在舌尖萦绕不散。然而,当她目睹年轻女子被一醉汉拖入暗处,那女子的双眼中既充满对新生的期待,又充斥着无尽的绝望。最终,江伯兮手中的刀再度伸张了正义。可冉凌雪的记忆却如断了线的风筝,陡然坠入虚无之中。
——但是,江伯兮,如果我和你还处于同一时空,在这异世之中,我只信你。
在苏景行眼中,这女子一直抱着枕头暗自神伤,想必是境遇凄惨,等待其回应的过程,亦是备受煎熬且无奈。
苏安又欲上前威逼之时,只听门子来报,说县衙外江南陆易求见苏大人。
苏景行一愣,自己并不识得此人,刚欲拒绝,却见李清溪追至门子身旁问道:“江南陆易,可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南侠陆易?”
“正是此人。”
“大人,这位姑娘四肢上的病症或许有救。传闻陆易曾师从鬼医明决子,其医术可谓出神入化……”
“可本官并不认识他,他为何要见本官?”苏景行一脸茫然地问道。
“大人请他进来一问便知。”苏安不像苏景行那般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对江湖之事仰慕已久,早已听闻陆易的种种事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陆易的真容。
这不,苏景行还在低头思索,苏安已然打发门子前去请人。
“苏安,你如今愈发放肆了。”苏景行满脸愠怒,斜眼瞥见冉凌雪一双杏眼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扭头又道,“姑娘先行歇息,本官改日再来问话,届时还望姑娘配合。”
再说陆易这边,门子去而复返,一路引领,穿过县衙大门、仪门,路过六房办公之所,顺着长廊一路前行,才至大堂,头上匾额乃行楷所书的四个大字“公正廉明”。
陆易看后,冷哼一声,又随门子向左转去,顺着小道,复行二十余步,方至花厅,此乃苏景行平日会客之地。
“看来红袖县颇为富庶。”陆易一边冷嘲热讽,一边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琢磨着那女子的声音。
——她说江伯兮救过她,还救了另一个女子,这岂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所能做出的事?难道有人借江伯兮之名,为其洗白,亦或另有阴谋?这女人大概就在红袖县县衙之中吧?
“陆先生要见本官?”苏景行站在花厅之外,望着陆易的背影许久,却不见他回头,语气也略显低沉。
陆易闻言回身,正要开口,便被苏安围住。
“啧啧,果真是陆大侠,当真百闻不如一见,改日有空,我定请陆大侠品尝上好的花雕酒。”
陆易瞥了一眼苏安,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以示礼貌后,快步走到苏景行面前,双手抱拳行礼:“久仰苏大人威名,今日特来拜会。”
“哦?”苏景行眉峰上扬,面上毫无多余表情,只是步入花厅之际,满是嫌弃地瞪了一眼苏安,“还不给陆先生奉茶?”
“门子,快……”苏安的目光似乎黏在了陆易身上,甩手使唤门子。
“你亲自去,否则怎能让陆先生感受到你的诚意?”苏景行此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苏安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忙收敛神色,应道:“是,大人,小的这就去。”他不敢再多言,快步退下准备茶水。
“不用了。”陆易紧跟苏景行进入花厅,待苏景行坐上主座后,自己也随着安排,坐在左侧,将佩剑立于身旁,拱手道,“不敢劳烦,草民有话,问完即走,不敢过多叨扰大人。”
“陆先生有何事要问?”苏景行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语速。
“不知县衙中是否有位女子?”陆易再度回味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推测道,“年纪约莫二十多岁。”
——今早刚有女子被遗弃,他便寻来了,莫非是怕那女子吐露对他不利之言,欲加害于她?
苏景行暗自思忖,将陆易列入嫌疑人之列,只是面上神色多了几分讥诮之意。
“县衙乃官府办公之所,陆先生要寻女子怕是找错了地方。”
“苏大人说笑了,那女子于草民而言极为重要,若是县衙中没有,定是草民打听错了消息,告辞。”陆易起身行礼,其行事说话,向来干脆利落。
苏景行未作回应,食指与中指弯曲,一下接一下地叩击着桌面,不知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苏安此时端着茶盘进来,将茶水放置桌上后,对苏景行说道:“大人,茶已备好。”
苏景行微微点头,苏安便退至一旁。
陆易再次拱手道:“苏大人,草民这便告辞。”
苏景行这才抬眼看向陆易,说道:“陆先生慢走。”
苏安见陆易要走,忙追出花厅。这些年跟随苏景行办案,他也学了些为人处世的分寸,此刻虽心急,却也未失了仪态,与陆易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陆大侠,且先等等。”
陆易回身,见苏安神色恭敬,眉峰微蹙,沉声问道:“小苏大人还有何事?”
“小苏大人……呵哈……”苏安瞬间红了脸,忙敛了神色,说道:“陆大侠,在下有要事相告。”
“若是无事,草民先行告退了。”陆易连行礼都觉麻烦,微微抬手,欲转身离开。
苏安连忙说道:“陆大侠,县衙中有些事不便明言,今早确实有位二十多岁的女子晕倒在衙门口,在您来之前她方才苏醒。”
“我能见她吗?”陆易面色稍缓,一手按下苏安的肩头,耳根已有些泛红。
“这……”苏安面露几分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陆大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女子如今状况特殊,怕是不便相见。”
“不行的话,草民便告辞了。”陆易再次欲走。
苏安一咬牙,说道:“陆大侠,在下带您去见她,但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那女子有些疯癫。”
“苏大人不会为难小苏大人吧?”陆易不动声色地推开苏安的手。
苏安说道:“陆大侠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那便好。”陆易嘴角浮现几分笑意。
“陆大侠这边请。”苏安也怕苏景行察觉,带着陆易走向公堂右侧的那条路。
“公正廉明。”陆易路过这四个字时,口中轻声呢喃,随即与苏安说了几句,“苏大人当真能做到公正廉明?”
“在下坚信我家大人。”苏安提及苏景行时,脸上流露出几分敬重之色,他有意放慢脚步,向陆易讲述着苏景行的事迹。
不过,此时客房的局面似乎有些失控,李清溪已然在心中将苏安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至于他为何骂人,肯定与冉凌雪有关,可他为何只骂苏安,只因他也信奉神明,苏景行他不敢。
“阿嚏……”
“陆大侠切勿介意,许是昨晚受了凉?”苏安尾音上扬,他也不知,时值六月,稍动便一身汗,自己是如何想出这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他从前厅到客房这一路而来,接连不断的喷嚏。好在他已将那疯女人的情况告知陆易了。
“小苏大人多加留意,夜里……”陆易蹙眉,不知该如何将此话题继续,心中只盼着能尽快见到那女子。
——可据苏安所言,那女子缄口不言,如今苏景行都未获取到女子的有效信息,那自己在县衙外所听到的声音会是来自那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