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凌雪伏于马背上,紧紧环抱着马儿的脖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凝视着陆易。
“下来。”陆易扶额长叹,他纵横江湖多年,历经无数惊涛骇浪,遭遇过形形色色的穷凶极恶之徒,皆能从容应对,唯独对眼前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姑娘,竟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略略略,看你能把我怎样?
“你弄疼它了。”陆易轻缓地摩挲着马儿的鬃毛说道,“九儿莫怕,无事。”
“啊……九儿对不起哟。”冉凌雪双手合十,坐在马背上连拜三下,而后学着陆易的模样轻柔地抚弄着九儿的鬃毛,以表安抚。
——她居然开口说话了,可为何不愿与人交流,却要向马致歉。
——嘿嘿,九儿真乖,啊……陆xx,你无耻……你……
——无齿?小爷我牙口康健着呢!
九儿正怡然自得地眯着眼睛,享受着冉凌雪那纤细手指在它毛发间穿梭。陆易实在瞧不惯这雄马洋洋得意的姿态,伸手便将毫无防备的冉凌雪拽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冉凌雪心中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
“在下冒昧相问,敢问姑娘,江伯兮如今身在何方?”陆易拱手作揖。
冉凌雪缄默不语,转身紧拥九儿的马脖子,心中暗想:
——九儿,呜呜呜,这个男人太过凶悍,他平素对你可好,要不你驮着我逃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倘若姑娘肯如实相告,在下能够帮姑娘调养病症。”
——哼,千年之后的中西医面对神经损伤之类的病症都束手无策,现今的医术又能有何良方?
陆易急于探知江伯兮的下落,未曾在意冉凌雪的身份,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徐徐朝溪边走去。
——狗男人,你要干什么?救命啊,这个狗男人不会要……
冉凌雪尚未想完,便已被陆易抛入水中。
“救命,我不会游泳,该死的狗男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让我溺水而亡?救命呀!咳咳咳……”冉凌雪紧闭双目,在水中拼命扑腾,口中谩骂、质问,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不住地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体外。
陆易原本打算在水中为冉凌雪疗治,以此换取江伯兮的行踪,此刻他却顿生罢手之意。
——狗男人是吧,既然你觉得狗男人会将你溺死,那小爷我何必自找麻烦帮你,就……啊……
陆易心中暗自腹诽之时,未曾料到竟被九儿“倒戈相向”,几蹄子硬生生将他怼进溪中。
“九儿……”
陆易长叹一声,满心无奈,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陆易拎着冉凌雪的后衣领,将她从水中整个提起,一脸厌弃地瞧着冉凌雪,指着水面说道,“水才及膝,怎会淹死人?”
——陆xx,太可怕了,呜呜呜……
“小爷名曰陆易。”
冉凌雪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易的脑门之上。
——虽说不知这狗男人为何突然自报姓名,可他也不该将那张大脸随意凑近。
陆易:——呼,气恼至极,罢了,正事要紧。
紧接着,冉凌雪被旋转了 180度,背对着陆易。
——狗男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狗男人,你千万莫松手啊,我站立不稳,你松手便是蓄意谋杀,啊……狗男人,你真松手……
冉凌雪心里还没骂完,陆易又提着她的臂膀,往后一拖。冉凌雪的后背紧紧贴在陆易身上,双颊逐渐泛起红晕。
——狗男人,姑奶奶要奋起抗争了……
“别动。”陆易声音低沉有力,不容违抗。说话间他的双手已攀上冉凌雪的腰际。
“你要做何事?”冉凌雪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潸然而下。
——倘若自己没有这般内向羞怯,早些配合苏大人,或许就不会遭遇这般厄难了。
“治病时切勿心猿意马,否则恐会走火入魔。”陆易提醒道,随即他单手在水中一震,只见水雾蒸腾而起,接着空中弥漫的雾气凝聚成水,水又凝成冰。它们仿若受到指引一般,依照既定的路线,缓缓渗透入冉凌雪的肌肤。
起初感觉有些清凉,陆易紧紧拥着她,温热的手掌覆于她小腹之上,再运用内力一推,冉凌雪浑身发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呼,舒服!
半个时辰过后,陆易悄然松手,悠然自得地坐在岸边。
——这女子的眉眼着实秀美,难怪九儿这雄马躁动不安,看小爷如何教训它。
又过了半个时辰,冉凌雪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岸边追逐的一人一马,带着哭腔求救:“陆易,我知晓你是世间良善之人,你救救我,我的小腿没有……”
“你已站立半个时辰有余。”陆易停下追逐九儿的脚步,回到岸边解释,“虽说我无法将你全然治愈,但加以改善还是可行的,你试着走走,看能否上岸?”
“好。”
冉凌雪抬脚一试,原本内翻的脚此刻变得笔直。
——嘻嘻,真是奇妙啊,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与他素未谋面,他如此帮我,究竟有何企图?
“我只想知晓江伯兮在何处。”
——在某座山上吧,具体的我亦不知呀,我只是被他扛上山的,我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罢了。
陆易紧紧盯着刚刚上岸、心中将他咒骂了无数遍的小女子,微微一笑,耳边再次传来冉凌雪的心声:
——要不是破庙中的三个乞丐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会遇见江伯兮,可是为何今日清晨我会现身于县衙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姓陆的一直追问江伯兮的下落,表明我未曾二次穿越,只是被山上的什么人丢弃至县衙了。
——穿越?此乃何意?陆易眉头紧蹙,再联想到冉凌雪之前的言语,心想:她似乎并非此世之人。
——唔,肚子好饿,也不知这个时代的人一日用几餐,从清晨至今水未饮一口,饭亦未进一粒,倘若在山上,是否已然享用孙二娘投喂的烤野猪了?
冉凌雪见陆易不再纠缠,试着快步走了几步,抱住九儿的马脖子,口中喃喃:“九儿,那个姓陆的对你好不好?要不你随我走吧。”
——我再为你寻觅个伯乐,保准你锦衣玉食,我亦有发家致富的资本,正所谓两全其美、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