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雪儿,现在就剩我和苏大人了,给大人说实话吧。”陆易关好书房的门,动作利落地拉开一把椅子,仔细整理好衣摆,有条不紊地落座。倘若不看他那一身的恶臭,还真有几分贵家公子的翩翩风范。
“哦?”苏景行语调上扬,回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挥洒着什么,可他的嘴却一刻也没闲着。
“看来冉姑娘是有事瞒着本官。”
“之前我带雪儿去郊外疗伤,算出她并非这个世界之人,原本想帮她保守秘密。可是她在南辰没有身份证明,又聪明灵慧,我担心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点伤害她,所以才自作主张将此事告知苏大人。一则还请苏大人为她保密,二则请苏大人给她一个身份。”
“本官倒是奇怪,陆先生和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处处维护她?”苏景行尾音上扬,抬眸之时,眼中却并无疑惑之色,“陆先生不是向来不屑与官府往来吗?你方才是在教本官做事,还是有求于本官?”
“苏大人,民女的确不是南辰国的人。”
就在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冉凌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只见她学着陆易的样子,拱手道,“可是民女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就出现在那座破庙里。”
“你之前为何不肯说?”苏景行转眼望向冉凌雪,女人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出错的模样。
“我……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说出来连苏安都不信,大人又怎么会信?”
“雪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拿苏大人和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三岁小孩比?”
“陆先生这话有些侮辱孩子了。”苏景行近日对苏安也颇多不满,嘲讽一句后,沉吟片刻,又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
“原本民女不想提这些事情,方才谎称自己失忆,不过方才陆大哥的顾虑也不错,民女若想在这异世中生存下去,确实得有个身份,否则就要寻个不见人烟的地方,躲一辈子。”
“你不愿久避人世?”苏景行手指富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说道,“你留在这里办案只是暂时的,你离开之后自可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甚至可以避开人烟。”
“可民女还要找到回去的门路啊,民女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红袖县,而且一来就出现了很多案子,为什么江伯兮会救我,他又为什么送我东海明珠?我感觉他在你们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人。”
“嗯,本官对他的确没什么好印象。”苏景行点点头,莫名其妙地将方才的画纸提起,解释道,“这就是昨天发现的女尸,在你们离开后不久,这尸体就出现在你们疗伤的溪水中,你们谁认识她?”
“在下不知道。”陆易瞄了一眼,果断摇头。
冉凌雪瞳孔一缩,后退几步,眼泪瞬间唰地落下。
“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景行问道,“你凭什么觉得她不会死?”
“前天晚上她被酒醉的人欺辱,江伯兮救了她呀,就像当初救我一样,江伯兮杀了男人,救了她呀!”
冉凌雪抱着自己的脑袋,那晚女人绝望的眼神一遍遍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
——她明明已经活下来了,为什么还会死呢?江伯兮不会是凶手,那凶手是山上的什么人?江伯兮自己知道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一个土匪头头担心,亏小爷方才还说你聪明灵慧,哼!
(作者:陆大侠这是吃醋了吗?)
(作者:喂,陆大侠是要给本作者展示你的剑吗?)
(作者:陆大侠可是真侠客,一定不会乱杀无辜的,请高抬贵剑。)
“你没事吧?”苏景行的语气柔和,如同夏日中的一股凉风,让冉凌雪逐渐冷静下来。
“没事,只是想不到她为什么会……”
“苏大人,别再刺激她了。”陆易又与苏景行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很多时候心病还需心药医。冉凌雪性格有些孤僻,很多事情宁愿自己承担,也不愿告诉别人,尤其在这异世之中,她心中的事情更是无人可诉。
她才穿越过来两天,就已亲睹两起命案,五具尸体,对她心里造成的创伤不可谓不大,可她却不言不语,仿佛连她自己也被欺瞒住,以为自己胆大包天,实则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好在陆易能听到冉凌雪的心声,也能感受到她心中最真实的痛苦。
“这样吧,以后就对外宣称你是本官走失多年的远房表妹,后来在山野中跟着隐居之人学了些东西,待那隐居者去世后,你给他办了后事,便下山寻找亲人。本官因与表妹多年未见,所以一时失察。”
——啧啧啧,这苏景行编故事的能力,真有一套。
“总之你先安心住下,日后说不定本官还有办不了的案子麻烦你,你可千万不能推辞。”
“苏大人言重了,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我了。”
“那能说说你的家乡吗?本官着实有些好奇,你究竟是看了什么书,才会知道巨人观?”
“呵……我看得书很杂,这或许是刑侦之类的小说中提到的,至于医书吗?我毕业之后就没有看过专业书了,很多知识已经还给老师了。”冉凌雪说这话时,心里虚得厉害。
对于医学,她付出五年时间,三年在学校,两年在医院,所有人都觉得她什么都懂了,总拿着化验单子找她问东问西。可是她在得知自己无法考取执医后,就决定不走医学这条路了,那些专业书很少看,所以她解决不了那些问题,久而久之,心中难免又多了几分自卑。
“在你的世界,女孩也能上学?还是你家境殷实?”陆易眉峰一挑,问道。
苏景行紧跟着点点头。
冉凌雪心道——我一定说错话了,怎么我说一句,他们就有一个问题,他们十万个为什么呀?陆易,你个狗男人,就不怕自己给腌入味吗?
“我的那个时代,提倡男女平等,而且大部分班级都是女生比男生还要多,女孩能不能上学,和家庭条件没什么关系。”
“哦,还有……”
“苏大人,你应该还有案子要处理吧,我就先回客房了,还有陆大哥,你再不处理一会儿腌入味了怎么办?快去吧。”
——二位祖宗,快别问了,老娘的世界,你们两个古人不懂。
——祖宗?
陆易听闻,眼睛眯成一条缝,极为受用,就连自己会不会腌入味,也顾不得了。
苏景行听不见冉凌雪的心声,却察觉出她不想再交待下去,于是改了口风,说:“好了雪儿,你先回去休息,本官一会儿会派绣娘过去,给你做几件衣服。”
“多谢大人。”冉凌雪拱手一别,长舒一口气,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