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对不起。”
也不知道沈砚舟在得知冉凌雪厢房的位置后,是喝了多少酒,才壮着胆子过来。
午后,外面的阳光正好,王禹哲带着不少官场中人前来捧场。
江伯兮还特意嘱咐一番话本中的内容,如同下死命令一般,告诫大家要效仿苏山,不管受害者是何身份,对待案情就该尽心尽力,这才是执法者的本分。
众人细听夜王教诲后,心中了然,口中自然只有赞扬,而无疑窦。
至于苏山、陆乘风和江伏君之间的关系嘛?
其实古代远比你想象的开放,就算这些老古董也能将这些当做是一种情调。
不过,最让人称奇的并不是下午的突然祥和,而是两个主要人物——冉凌雪和沈砚舟都不在现场。
这时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带头说了一句:“七炎公子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回厢房歇着了。”
“对了,沈公子也醉了,估计也歇下了。”
“这两人也太不负责了吧?”老儒生蹙眉评论道。
“就是,沈相公喝得都不认识路了,直接钻到七炎公子的厢房里去了。”
“这怎么了得?”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呼,“谁都知道这沈家公子喜好男风,他们共处一室,恐怕……”
“瞎猜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陆易打断众人的讨论,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引到冉凌雪的厢房去。
“就是,本王身边的人还能瞧得上沈砚舟不成?”江伯兮自由发挥说了一句,接着就要动身重返三春楼。那些官场中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既然王爷要去捉奸,他们也乐得偷得半日清闲。
而其余书生在当地官员的带领之下,也三五成群地跟了过去。
及至厢房之外,陆易轻敲了三下房门。他身后难免响起一些窃窃私语。
“不是捉奸吗?怎么还提醒一下?”
“嘿嘿,这人是怕王爷难堪吧?”
“就是上次就听说了王爷也喜好……”
“咳咳……”王禹哲因为身形肥胖,慢了几步,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众人的议论纷纷,从缝隙中艰难的挤出来,谄媚地笑道,“王爷,下官这就将他们都带走。”
“不用。”江伯兮话音刚落,陆易已经抬脚踹开了房门。
厢房内两个男人惊呼一声,只见外面看戏的人乌央乌央地涌了进来。
“沈兄这是……”陆易尾音上挑,他和进来的人都看得很清楚,屋内只有沈砚舟和他身边的小厮。
“这不是七炎公子的房间吗?”王禹哲疑惑道。
“是我的房间不假。”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冉凌雪换了女子装扮,快步在人群中穿梭,走到江伯兮身边,甜腻腻地喊了一句,“叫师兄担心了。”
江伯兮垂眸看了一眼,宠溺道:“丫头没事就好。”
“你是女人?”沈砚舟又是一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江伯兮早早就将自家的丫头护在怀中、
冉凌雪心中唏嘘一片:
——江大美人,快将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之前是陆大哥担心我以女子身份不好出书,便给我换了男装,可我想着沈大哥待我是极好的,不想欺瞒与你,所以方才出去吹风清醒清醒,还自作主张换了衣服。”
江伯兮揉了揉冉凌雪的脑袋,道:“丫头还是这样看着可爱。”
沈砚舟不可置信地再三打量冉凌雪,可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半分清俊书生的模样。
她的眉眼褪去刻意描粗的英气,露出原本的远山含翠,眼尾一抹杏花粉晕洇染开来,衬得那颗泪痣像溅在宣纸上的墨点。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简单的发髻上簪着一只素银嵌珍珠的并蒂海棠步摇。先前被裹在竹青男装下的身段此刻被月白暗花绫褙子勾勒出来,襟口绣着疏疏几支红梅,长进沈砚舟眼里,却扎痛了他的心。
“你真的是女儿家?”
尽管那个答案已经在沈砚舟心里描绘千遍万遍,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我知道了,冉凌是你哥哥,对不对?”
冉凌雪扶额解释:“我家我老大。”
“那他是你弟弟。”沈砚舟真想为自己的智慧呱唧呱唧。
“我家就我一个。”
“可……”沈砚舟的心很痛,比起他醉醺醺地抱着小厮,落下一个亲吻时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一直提防他时还要痛。
“主子。”小厮轻轻握住沈砚舟的手。
沈砚舟回身看了一眼自己期许的炙热眼神,如今却成了死海一般的平静。
“主子,别再自欺欺人了,您从没有学会爱人,您向来只爱自己。”
——哟呵,这不是所有追妻火葬场中男主的特点吗?沈砚舟这小子要追夫火葬场了吗?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书棚的事情……”
“有本王盯着,没问题。”
其实江伯兮早已经没心情在这浪费时间,可是丫头的书能多宣传一日,便有多一天的好处。如今江州府还有盗匪要去解决,他能确保一天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学生先行告退。”沈砚舟抱拳行礼,在小厮的搀扶下,脚步还有几分虚浮,只是路过冉凌雪时,他又多看了几眼。
王禹哲目送沈砚舟离开后,唇角难以察觉的勾起,之前陆易说过冉凌是女子,他从未急着拆穿,如今冉凌雪自己换回女装,那书肆的纷争可就要继续了。
果然,冉凌雪在蠹痕轩的匾额下还没站稳脚步,就已经有人站出来质疑。
“也不知道七炎姑娘是笔下功夫好还是……哈哈哈……”
男人淫荡的笑声,引得周围附和声一片。
冉凌雪淡定地给了他一巴掌,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土道:“你说得不错,我打人的功夫也是更胜一筹。”
江伯兮掩面偷笑,心道:
——师傅啊师傅,你只是把小白兔给教导成了母老虎。
“还有谁要试试吗?”冉凌雪双手掐腰,厉声质问。
站得离她近些的陆易、江伯兮之辈,还能听见丫头的心如同慌乱的兔子,怦怦乱跳。
“难怪写得出如此目光短浅的文章,原来是个女流之辈。”老儒生带头笑道。
此话一出,就连当初支持冉凌雪的书生,都开始心生动摇。
“不知道老先生觉得何处目光短浅?”冉凌雪左右瞅瞅,虽然她不想依附于别人,可又不得不承认陆易和江伯兮是她此时最大的底气。
“从头到尾,每一处。”老儒生冷哼一声。
冉凌雪有样学样,也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一本书的好坏竟和书籍本身无关,倒是与作者性别挂上钩了。”
“大家叫我七炎公子时,可有一人说过这书写得目光短浅了?如今成了七炎姑娘这书就短浅了。若果真不是什么好书,你们当蠹痕轩的沈砚舟是傻子吗?他只和男子签约卖书,不管好赖吗?”
“一群迂腐的老古董。”
冉凌雪今日绝对是说尽了前半生所有的话,心里那个爽啊,也不必多言,就连平日里不好意思骂人的话,也脱口而出了。
“你……你……”老儒生指着冉凌雪半晌,也没有你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