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放心,依旧想要置我于死地!”
“好啊,好啊!”
话说一半,李恪转过头来冷冷看向邀月、怜星,沉声说道:“是长孙无忌派你们来的吧。”
从皇宫出来以后,长孙无忌便惴惴不安。
邀月、怜星!
这二人已经失联许久。
派出去的暗河高手也全都没了音讯。
仿佛那北寒是个无底深渊一样,投进去什么都掀不起浪花来。
越是如此,长孙无忌心中就越是不安。
该不会是北寒王有什么行动了吧?
他命抬轿人加快步伐。
回到府邸时,暗河的杀手早已恭候多时。
长孙无忌见暗河来报,这才安心不少。
他拂袖一挥,进了书房。
暗河杀手紧随其后,关紧书房大门。
“快说,事情进展如何?”
暗河杀手急忙通禀道:
“主上,那蜀王李恪离开长安后如蛟龙入海,如鱼得水!”
“不仅不再痴傻,更是在北寒王府展现出了诸多过人之姿!”
“暗河派去的杀手连拒北城都没进便被杀手截杀惨死郊外。”
“您派去刺杀蜀王的邀月和怜星,如今也下落不明,音信全无!”
“恐怕...”
暗河杀手的话让长孙无忌眼睛微眯,他沉声喝问道:“恐怕什么?!”
暗河杀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恐怕凶多吉少!”
长孙无忌怒目圆瞪。
他拿起茶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放屁!”
“当初我长孙无忌耗费大半家资助邀月突破境界!”
“你跟我说让她去杀个废人凶多吉少?!”
长孙无忌真是怒急。
在别的事情上,他向来顺风顺水,想做什么便成什么,想要谁死,谁就必死。
可是不知为何在蜀王的事情上,他三番五次的失败。
当初李恪入赘北寒,出皇城的时候他冒险下药,想要毒死李恪。
他亲眼看到李恪将毒酒喝下肚。
可这李恪非但没死,反倒生龙活虎。
现在,他派邀月前去刺杀。
为了保险起见更是让邀月、怜星两姐妹同去。
可现在却是音讯全无!
长孙无忌脸色难看。
他思忖一番很快便想到了结果。
北寒王!
除了北寒王,他想不到其他人。
李恪若是有本事,有底牌,那早在长安就显露了,何等得要在北寒显露?
所以,一定是北寒王在暗中包庇!
若非如此,李恪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李恪人头价值百万黄金,难道真就无人能取?
北寒王,你一定要包庇他么?!
北寒,驸马爷府内。
将刺客邀月、怜星封了经络后,被罗网关押。
徐谓熊有意和李恪说些安抚的话,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独自坐在卧房内,望着夫君那整齐的床褥出神。
徐谓熊原本以为,她的这位三皇子夫君和自己一样,是被推出来进行政治联姻的弃子罢了。
可今日才知道,事情远非她想的那样简单。
围绕在夫君李恪身上的事情,要比徐谓熊想象的更为复杂。
她长叹口气,轻声说道:
“李恪,你比我更苦啊...”
书房内。
李恪面无表情,却心中怅然。
他自幼从皇城长大,虽同为皇子可却没有一日享受过皇子应有的待遇。
因为出身不端,血统不纯。
李恪从小就不被宫里人待见。
和根正苗红的太子不同,他李恪身上流着的是前朝皇室的血。
大唐天下,是覆灭了前朝夺来的江山。
而大唐境内依旧还有不死心想要复国的贼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留有前朝皇室血脉的李恪,就是他们心中的信仰与希望。
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李恪的命。
若不是因为身在宫中,若不是因为皇后为仁慈的长孙皇后。
他李恪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从小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
李恪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装疯卖傻,做痴傻状。
本以为离了皇宫,终于能够不用再成为权力争斗的筹码。
却不曾想,就连逃到了北寒这等荒僻之地,居然还有人想要他性命。
李恪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李恪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只因为他是前朝公主的子嗣,只因为他体内留有前朝的血脉。
只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让他从降生伊始便背上了原罪。
李恪委屈,他是皇子,是父皇的皇儿,是大唐的皇子。
可却无人爱戴,甚至所有人都盼着他去死。
李恪愤怒,他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却始终有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李恪不甘,就因为他的出身,便不能生活在从小到大生活的皇城。
为了那个早出生于自己几年的便宜皇兄,他李恪的命甚至可以拿来当做讨好太子殿下的筹码、投名状!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李恪的心中杂糅。
他是男人,是大唐的皇子。
李恪不会哭,也不会写些酸文儒墨来抒发心中屈妄。
轻抚长琴,李恪眼神落寞,长叹一声:
“世人不知多少想我李恪死。”
“我却偏要活下去!”
“叫你们全都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李恪眼神一凛,一扫落寞神色。
他拨动琴弦,霎时间琴声萧瑟。
悲情凄意如刮骨弯刀侵人心髓,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同身受。
竹叶轻折,翩翩而落。
紧接着,琴音一转,萧索肃杀之意翻涌。
竹节崩裂,进射出漫天汁液,似飙溅血水,“哗啦啦”洒了一片。
卧房内,徐谓熊被突如其来的琴音所吸引。
她细细聆听着夹藏在琴声中的情感。
萧瑟落寞,一曲肝肠寸断。
琴声萧瑟间,徐谓熊眼前不由的一阵恍惚。
她仿佛看到了一名幼童自幼在他人的冷眼责辱之下悲凉长大。
就连侍女宫仆都敢在幼童面前摆出厌恶神色。
看到了皇城大门缓缓闭合,城墙之上人丁稀薄。
守城的将士们也背对出关的蜀王,如同避祸。
看到了千里关外,长河落日。
蜀王策马立于山崖之上,远眺长安方向。
终日期盼着能有一批快马而来。
哪怕不是要他回去,只是送来一封家书寄语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
映入眼帘的,只有冰冷的北寒与清冷的孤月。
渐渐地,徐谓熊不知为何湿了眼眶。
似是受到琴音感染,让她感同身受。
徐谓熊在蜀王的琴音中听出了无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