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情绪低迷,声音越发沉寂,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男生,顾南栀和宋时桉对视一眼,掩去眼中的焦急和担忧,尽可能用平和的表情和男生对话。
宋时桉面露不解,疑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幸运呢?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机会呢?”
宋时桉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语带笑意打趣道:“同学,你要是非要这么说的话,难道不是我看起来更不幸运呢?咱们两个相比,怎么看都是你比我幸运点吧?”
男生摇了摇头,声音极轻道:“我怎么会幸运呢?除了有这具健全的身体,我还有什么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顾南栀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地提出假设,“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你什么都没有了呢?也许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也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在等着你,念着你,期待着你的出现呢?”
男生自嘲一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期待我的出现呢?他们只会巴不得我趁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别给他们喜欢的人带来麻烦,带来烦恼和困扰!”
“如今这个世界上,早已不会有期待我出现的人的!”
宋时桉看了男生一眼,语气笃定道:“所以你才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对吗?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期待的事,所以你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对吗?”
年轻男生低着头,不肯再看宋时桉和顾南栀一眼,低声道:“对不起,我并不想给你们带来困扰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们先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让你们看到了……”
顾南栀看着男生,语气平静道:“我们的确可以离开,可离开之后呢?当你跳海的消息,亦或是你的死讯传开时,我们两个并不会为此而感到庆幸,庆幸我们没有看到你跳海。”
“我们只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中,我们会后悔自己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下你,明明可以为你做更多的事情,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我们面前消失在大海中……”
“我们只会这样想,不止是我们,我想每一个看到过你来到这里,知道你来了海边的人,都会这么想,你现在还想让我们离开吗?”
顾南栀抬眸看着男生,神色颇为认真地询问道。
男生呆愣愣地看着顾南栀和宋时桉,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眼睛泛红,泪水自眼角滴落,被海风吹干。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男生一脸痛苦,神色无助,宛如深陷囹圄无处可逃,无法求救的困兽一般,在黑暗的泥潭中苦苦挣扎。
顾南栀和宋时桉对视一眼,正当宋时桉打算让顾南栀转移视线,自己找准时机冲过去将男生从围栏上抱下来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承杰!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什么叫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和事?你把我们当什么?!”
“承杰!你快下来!不是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面对!一起度过难关的吗?”
“承杰!看海景看够了就下来,跟我们回去!你不是喜欢吃烤鸭吗?我出来前特意订了两只烤鸭呢,你不回去,谁来解决它们?”
“承杰,听话,从围栏上下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别犯傻,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顾南栀和宋时桉对视一眼,两人诧异地看向来人。
匆匆赶来观景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还在海边露天舞台上负责乐器弹奏的吉他手、鼓手们。
四个大男生,此刻红着眼睛看着坐在围栏上的宋承杰,一个个紧张不已,生怕宋承杰出事,却又不敢靠近,怕刺激到宋承杰。
而四个大男生身后,舒彦昊急匆匆地抱着林莜莜跑过来,来到顾南栀和宋时桉身边。
“哥,南栀姐姐。”
被舒彦昊抱在怀里的林莜莜小脸红扑扑地看着坐在围栏上的宋承杰,小声问道:“小昊哥哥,那个大哥哥就是吉他哥哥他们要找的人吗?”
舒彦昊轻点了点头,应了声。
趁着四个男生在劝说宋承杰,顾南栀询问舒彦昊是怎么回事。
舒彦昊压低声音解释道:“他们五个人是一个乐队的,宋承杰是他们乐队里的主唱,他们的主唱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整个人情绪不对,他们为了让他们的主唱换换心情,就自己集资整了这次的露天音乐会,想让他们的主唱打起精神来。”
“结果他们在舞台上一直看着人,谁知道人一多,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人了,我看到他们在找人,问清楚情况后,就跟着他们一起帮忙找人。”
舒彦昊闷声道:“毕竟是我不小心唱嗨了,引来了太多人,才让他们没看住人,这事我也有错。”
观景台上除了他们本就没人,舒彦昊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宋承杰听清了他的话。
宋承杰看向舒彦昊,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在享受舞台,享受音乐,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与你无关。”
看着直到这个时候,依旧在为他人辩解的宋承杰,顾南栀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顾南栀看了坐在围栏上,始终不愿意下来的宋承杰,做了一个深呼吸,径直走向观景台围栏的方向。
在宋承杰和其他人的目光注视下,顾南栀语气平静地开口道:“你不用害怕我会把你从围栏上带下来,毕竟就我这身体,能不能把你带下来不一定,但把自己坑下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顾南栀走向观景台的方向是宋承杰左边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三米远,顾南栀想要第一时间拽宋承杰下来,显然不可能。
宋承杰也从顾南栀微微泛白的脸色看出了顾南栀身体不好,再加上宋时桉之前的一些话,他对顾南栀的防备和警惕并没有那么强烈。
在他的某种默许下,顾南栀顺利走到了观景台围栏前,这让观景台外的几人心弦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