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做小孩哄了的景婷安静地看着专心帮她上药的顾南栀，眼前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与熟悉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像是通过过去的记忆看现在，又像是从现在的场景回忆过去。
顾南栀仔细地替景婷上好药，贴好创可贴，轻声道:“幸亏都是些小伤口，没有伤到骨头，下次别再老老实实挨打了。”
景婷神色不自然地轻应了声。
顾南栀抬眸看到景婷的表情，询问道:“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口吗？”
景婷轻摇了摇头，“没了。”
顾南栀听到这话，盯着景婷看了半晌，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将消毒棉签和碘伏、创可贴收好，装在小袋子里，推到景婷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既然你不愿意说，不肯让我知道，那最起码答应我，把药拿回去，自己给别的伤口涂上。”
景婷偷偷瞥了眼神色无奈的顾南栀，对于顾南栀看出她没说实话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意外。
从很久以前，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顾南栀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简直像是个人形测谎仪。
想到这儿，景婷不由得多看了顾南栀几眼，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栀栀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南栀疑惑地看向景婷，“嗯？什么和以前一样？”
景婷莞尔道:“那里都和以前一样。”
顾南栀看了景婷许久，轻声开口问道:“所以，我们的确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对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却透露着莫名的肯定。
景婷迟疑着点了点头，“嗯，认识。”
顾南栀:“所以我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景婷听到这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声问道:“栀栀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顾南栀冷静又诚实地摇了摇头，“受了两次伤，撞到了脑袋，一次直接撞傻了，一次撞醒了，但两次的结果都是记忆没了。”
景婷试探着问道:“那栀栀怎么会记得叫我婷婷姐姐？”
顾南栀没有隐瞒，解释道:“叶家宴会那天，从医院分开后，回去之后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小女孩，在那个梦里，年龄稍小一点的那个小女孩是这么唤另外一个女孩的。”
“在见到你之后做了这样的梦，又恰好有婷字，所以梦里那两个小女孩分别是你和我，我说得没错吧？”
景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语带怀念道:“栀栀的确一直叫我婷婷姐姐，我也经常和你待在一起玩。”
顾南栀想到梦里那幢看不清模样的别墅和那对夫妻，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所以我梦里的那对夫妻是顾志平夫妻俩？地点是在顾家院子里？”
想到梦里那对夫妻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即便没有看到两人的长相，顾南栀也很难把他们和顾志平夫妻俩划上等号。
在顾南栀看来，即便那只是她的一个梦，顾志平夫妻俩和梦里那对夫妻俩给她的感觉是天差地别的。
顾南栀这般想着，便自然地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虽然梦里那对夫妻的长相我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是模糊的，但我实在是很难相信那两人会是顾志平夫妻俩。”
景婷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杯许久，极轻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感觉，“栀栀既然这般想，不妨坚信自己心中所想是正确的。”
听到景婷似有深意的话语，顾南栀神色微动，不动声色地问道:“婷婷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鼓励栀栀，给栀栀加油打气的话。”景婷神情自若地冲顾南栀笑了笑，“栀栀不是说有事情要问我吗？栀栀想问什么？总不能是想让我帮你分析你做的梦吧？”
顾南栀看了景婷好一会儿，实事求是道:“婷婷姐姐，你说谎的模样太明显了，而且……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是太生硬了。”
景婷虚心接受顾南栀的点评，正色道:“谢谢栀栀的指点，我下次一定改正。”
顾南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反问道:“还有下次？”
景婷微笑道:“这个说不准，毕竟世事难料，我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罢了。”
见景婷转移了话题，顾南栀把心中所想压了下去，而是向景婷问起了她和苏琳的事情。
顾南栀轻声道:“我想知道你和苏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你在叶家过得并不好，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叶家呢？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得不留在叶家的理由？”
景婷偏过头，神情有几分不自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笑了笑，“栀栀多虑了，我和苏琳之间没什么事，而且我在叶家过得挺好的，留在叶家是我自愿的。”
几乎是景婷话刚说完，顾南栀就对她的话做出了非常准确的判断。
“骗人！”顾南栀直直看着景婷，“你和苏琳之间有事，在叶家过得并不好，留在叶家也绝非你自愿！”
“婷婷姐姐一句真话都没有！”
顾南栀丝毫不给景婷退却逃避的机会，追问道:“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婷婷姐姐，就婷婷姐姐目前的回答，婷婷姐姐是打算每一个问题都对我说谎吗？”
景婷头垂得更低，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和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脸上又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景婷声音艰涩，“我没有想要对栀栀说谎，我只是，只是……”
顾南栀看着几欲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每一次都用更久的沉默来对她的景婷，想到不久前自己收到的几条陌生短信。
目光沉静，声音清晰，语气笃定道:“我前不久收到的几条陌生提示短信，是婷婷姐姐发的吧？”
“所以你留在叶家并非自愿，而是苏琳威胁你了，对吗？或者说，她用我威胁你了，对吗？”
听到顾南栀这话，脑中一些铭刻在心里，挥之不去的话语，一些让她久久不能心安，内心充满痛苦、自责和愧疚的事情，此刻纷纷涌上心头，仿佛海啸一般顷刻间呼啸而来，似要将她深埋于海底，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