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只看到祁元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却不见宋时桉,诧异道:“大佬呢?怎么就剩你们四个人了?”
祁元看到顾南栀下楼,解释道:“时桉去楼上取东西了。”
林叙言一脸关切道:“南栀,你还好吗?”
顾南栀轻点了点头,“我没事。”
走到沙发边,正要坐下的顾南栀瞥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照片,问道:“这张照片是?”
祁元“哦”了一声,“那是时桉父母车祸事故背后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只是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顾南栀走近,询问道:“照片我能看看吗?”
祁元应声点头,“可以啊,当然可以,说不定南栀恰好见过他,能给我们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呢。”
顾南栀俯身拿起茶几上的照片,看着照片里那张普通到可以湮没在人群中的脸,视线微微下移,看到照片里钱生强下巴上的那颗黑痣,目光不由得停住。
怔愣地看着照片里的那张脸,耳畔似有若无的声音响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滴落在地面的声音,重物敲击的“砰砰砰”声。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由远及近,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照片里的脸消失不见,充斥在视线里的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大片红色渐渐蔓延开来,离顾南栀越来越近。
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磕到沙发边角,碰撞声响起。
祁元四人看着眨眼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神情恍惚,眼睛失焦的顾南栀,心头重重一跳。
祁元站起身,小心翼翼问道:“南栀,你还好吗?”
林叙言看着顾南栀的状态有些奇怪,慢慢靠近,声音放得极轻,“南栀,那张照片让你不舒服的话,先慢慢闭上眼,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顾南栀只觉得耳畔的声音变得格外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头痛难忍,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纷杂画面。
那些画面里的声音和耳畔的纷杂声音交错在一起,让人听不清,辩不明。
彻底失去意识,闭上眼的前一秒,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击溃了耳畔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
“栀栀!”
宋时桉从楼上下来,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紧闭双眼摇摇欲坠向后倒去的顾南栀,霎时瞳孔紧缩。
离得最近的祁元及时抱住人,避免了顾南栀重重摔到地上磕到脑袋。
宋时桉控制着轮椅迅速靠近,看着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眉头却是紧皱着,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般。
宋时桉紧张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祁元整个人还有些懵,“南栀说要看照片,就把照片给她看了,看着看着……人就突然晕了。”
几个人眼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南栀看到钱生强的照片会忽然晕倒,但目前最要紧的是送顾南栀去医院,确定她人平安无事。
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往医院。
郑医生在对顾南栀做了一套详细的检查后,和院里其他医生讨论过后,才向宋时桉说出了他们的诊断结论。
郑医生开口说明道:“南栀小姐是因为受到刺激才会晕倒的,之所以没醒,极有可能是人的意识沉浸在回忆里。”
“就南栀小姐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不适合贸然介入进行治疗,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
宋时桉看着躺在病床上安静得无声无息的顾南栀,轻应了声。
郑医生离开后,病房里祁元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祁元摸了摸脑袋,自责道:“抱歉,是我的问题,要是我当时没让她看那张照片就好了。”
宋时桉摇了摇头,“和你无关,恐怕栀栀自己都不会想到一张照片会让她受到刺激,这种事,谁也没办法提前预料到。”
韩谦洵拧眉沉声道:“所以南栀看到钱生强的照片会受刺激晕倒,说明南栀真的见过钱生强?”
姜霄年扭头看向祁元,默默出声道:“老祁,你可真是一语成谶啊。”
祁元:“……”
陷入昏迷,意识沉浸在过往回忆里的顾南栀也没想到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会以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为她揭露答案。
正如顾南栀所怀疑的那般,原来的顾南栀就是她,她就是原来的顾南栀。
或者更加准确地来说,至少九岁到现在的顾南栀,从始至终都是她。
在这个世界,九岁的顾南栀发了场高烧,烧退醒来后的就是顾南栀,就是她自己了。
顾南栀目前不能确定九岁以前的顾南栀是不是她,但九岁以后的顾南栀,就是她本人,而且醒来的是在那个世界,刚上高一没多久,十五岁的顾南栀。
陷入记忆里的顾南栀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过往。
那个世界。
十五岁的顾南栀在外婆去世后,被十几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父母接回了市里的“家”,被安排在市里读高中。
十五岁的顾南栀在“家”不被父母所关心,在学校被同学排挤,被妹妹顾蔷薇的同学、朋友欺负,顾南栀都一一扛了过去。
待在那个所谓的“家”,待在学校的每一天,顾南栀每一天都期盼着时间能够获得快一点,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参加高考,离开那个家,离开这个她并不留恋的城市。
只是即便十五岁的顾南栀处处小心,处处防备,却还是在入校不到一学期的时间,就败给了人心。
十五岁的顾南栀在学校里交了唯一一个她认可的朋友,两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十五岁的顾南栀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认可的,处处维护的好朋友,会在危险来临之际,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入险境,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那一天,被唯一的好朋友背叛,被推入险境的顾南栀挨了一顿毒打。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跑,打电话向父母求救,等来的却是被父母冷言挂断的电话,和又一顿更加惨烈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