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中年男人一进门,就盯着李三丫看,看得她心慌。
随后,李母走上前,拽起她朝两个男人走去,笑道:
“三丫呀,你今年虚岁都24了,村里好些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姑娘都有当娘的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娘想着,再留你在家里也是耽搁了你。
这不,娘托人给你介绍了对象。”
说着李母又将李三丫拉到一旁,小声道:
“你别看人儿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其实呀只是长得老成!人家才三十多岁,有本事着呢……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男人呀,不能光看外在,得要会赚钱,能养活家才是。
这回给你介绍的这个,家里有房有地,你嫁过去呀,保准吃喝不愁……
一会儿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听见没!”
一番威逼利诱后,李母又招呼着两个男人,打着去灶房给他们倒水的借口,将他们留在院子里。
李三丫心慌意乱,只好继续蹲院子里洗衣服,尽量忽视掉那两道像野兽一样目光。
但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却走了过来。
那人打量了她两圈,然后猝不及防的踢了她的屁股一脚。
在她惊慌的眼神注视下,男人咧着一嘴黄牙对另一人笑道:“瘦是瘦了点,屁股上肉不少,估计是个能生养的。”
另一个男人闻言也笑了笑,看着李三丫小白兔一样的怯懦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就她了,早点定下咱们也好早安心!”
两人笑眯眯看了眼李三丫,然后就进到灶房去找李母了。
没过多久,屋里突然争吵起来,但一下子又突然安静了下去。
没多久,李母就眉开眼笑的将两个中年男人送了出去,说是让他们尽快准备彩礼来接人。
看着三人晃眼的笑容,大太阳下的李三丫却觉得如坠冰窟一般,冷到骨子里。
送走两人,李母关上门,耸拉着三角眼斜睨着蹲在院子垂着头的李三丫,冷笑两声:
“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可就没那店了!
这回的人,条件算是顶好的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嫁不出去,老娘都替你臊得慌!”
说着说着,李母把自己都说生气了。
她叉着腿走上前,伸手戳了戳李三丫的脑袋,阴恻恻的道:
“你最好给老娘乖乖听话,不然老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个小贱蹄子!”
说完,她又扭着腰回了堂屋,给老头子汇报起今天的事。
那天过后,李三丫也纠结思考过。
如果就这样嫁了人,离这个家远远的,让她当牛做马的,她也愿意。
毕竟她在李家这十几二年的,都过来了,她不怕什么脏活累活的。
只要能让她吃饱,让她不挨打,不再担惊受怕就行……
但直到第三天,她早上出去打猪草。
远远的,她就听见村里的几个大婶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一看到她过来了,她们就又闭了嘴。
这种事情也不是李三丫第一次遇到了,她当时也没多想,自顾自的找了人少的地方打猪草。
等她忙完,背着重重的背篓准备回家时,一个年轻妇人面露难色的叫住了她。
她不认识这个年轻的妇人,不过看她的打扮,应该就是前几个月嫁进村的新媳妇了。
小妇人见附近没人在关注这边,赶忙拉住李三丫。
刚碰到李三丫粗糙的手,小妇人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李三丫那双满是老茧的粗手。
李三丫也下意识的缩回手,有些自卑的将自己的手往身侧藏了藏,不敢看她,嗫嚅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妇人眼睛有些泛红,左右巡视了一下,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近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见李三丫呆愣在原地,似是把她的话听进去后,小妇人朝她点点头,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而李三丫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脑子里全是小妇人那句:“快走,走的远远的!你娘她没安好心,要把你卖给深山里娶不起媳妇的三兄弟……”
她脑子嗡嗡的,原本早已麻木的心脏,像是被谁掏了个大洞似的,搅得她生疼。
原本早该回家的时间,她一个人站在山坡上,就像风中树上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脸上的泪都被风吹干了,李三丫才弯下腰,闷不吭声的背起一大背篓猪草,往家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李母那欢乐的笑声。
还有李大宝保证的,等过了明天,就会带李父李父住进城,做城里人的豪情壮志。
一看到跟个木头似的李三丫回来了,一家三口收了收笑。
李母横眉竖眼的抓起一旁的扫帚,用力的朝李三丫扔去,怒道:“你还知道死回来?!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说完,她又撸撸袖子想要过去打李三丫,结果,被向来不作声的李父给拦住了。
“诶,孩子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你还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好好和孩子说话。”
说完,李父捏了颗花生米扔嘴里,难得对李三丫露出个笑脸,温和的道:
“三丫,快去收拾收拾,今晚炒两个好菜,我要和你弟痛痛快快喝两杯!”
李三丫嘴巴嗫嚅两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在李母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走进灶房,沉默机械的忙碌起来。
晚上,她们一家三口在堂屋吃饭。
李母塞给她两个窝窝头,就把她赶到灶房。
李三丫捧着窝窝头,闻着灶房里残留的鸡蛋香味,缩在灶火旁,小口小口的啃着有些冷硬的窝窝头。
大夏天的,橘红色的火焰照亮她略微有些消瘦憔悴的脸庞,却温暖不了她空洞的心。
等外面笑笑闹闹,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天也完全暗了下来。
李母去了茅房,让李三丫把堂屋收拾好,然后等会儿和她一起把喝醉的父子俩扶回屋。
就在那么三四分钟的时间,李三丫听到了两人的醉话。
再次确认了她早就确认过的无数次的事实。
李三丫笑了,笑着笑着又冷了脸,眼神空洞的盯着桌上两个酒足饭饱的男人。
没多久,她转身跑到灶房,从墙角落灰的小罐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李三丫将里面有些泛灰的白色粉块倒进喝水的搪瓷缸里,搅拌搅拌。
然后又端着搪瓷缸出去,依次掐着两个男人的嘴就灌了下去。
李母从茅房回来的时候,就见李三丫端着搪瓷缸站在桌前,
她抬手一巴掌就拍在李三丫背上,吓得李三丫一抖,手里的搪瓷缸都差点吓掉。
“小贱蹄子,让你收个桌子,你在这儿站什么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