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身体情况好转些之后,几人便搬回了府中。
祁玉瑾强硬要求跟金吾卫那边告假半月在家休养,期间江月吟多次上府探望沈清和沈卓。
沈清总是刻意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两人感情日渐升温。
与此同时,沈清也关注着朝堂的动向。他们原先的计划出现了意外,但惨痛的代价之下也总算获得了一些回报。在顺天府的调查下,发现院中尸体乃是其早年因病去世的妻子。但其关系往来简单,与谁都不深交,没有牵扯出更多的人。
赵措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周则承认了孙程的私刑,其时孙程手下的金吾卫全都被革职入狱。周则案全权交由赵措负责,严禁无关人等刑讯探视。
此外,皇上盛怒之下听闻缪澹的荒唐之举,更是将缪尚书骂得狗血喷头,责令停职一月,料理后宅。
这番情景,原本说好的亲事也说黄就黄了,缪府可谓是一片愁云惨淡。相比之下,李威受令暂掌尚书事务,一时在吏部倒是风光无限。
回府的前几日,除却每日去看沈卓外,大部分时间沈清都将自己关在屋里。
她来到这里一年光景,熟悉了许多人情事务,但却没办法这么快地接受无辜之人因自己手上丢掉性命,更何况这些人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吩咐下面多发些体恤给那几名农户的家中,哪家有什么情况都让人多照看着些。
但自那日起,她仍旧夜夜难以成眠。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夜半又惊醒,背后一片汗湿。
睡不着,她便干脆起来到院子上想事情。
之前她曾经疑惑过但后来又因事务繁杂被忽略的那个问题:左相凭何确保,北戎成功窃权之后会遵守承诺而不会除他而后快呢?
毕竟北戎一族向来无视中原的仁义礼法,距离皇位一步之遥,一把尖刀便可荣登大宝,为何会甘愿对左相俯首称臣?
沈清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左相究竟许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比得过他们自己当皇帝?
想不通她便开始翻阅古籍,查看历代边境外族的历史。因着镇北侯的缘故,家中还能找出些研究北戎族的书籍,沈清也一并搜集过来。
就这么连续看了几日,经常从半夜直接看至天亮,待到身体疲乏了,反而能睡着一些。
秋蝉实在担心沈清的身体,但却不敢告诉祁玉瑾和沈卓,只得夜夜频繁查看沈清的状态,吩咐小厨房炖着滋补的吃食送来。
这日,沈清破天荒地跟秋蝉说要安排车马:“去金台寺,替他们点盏往生灯也好。”
秋蝉欣喜沈清终于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将手里的补品放到桌上便忙跑去准备。
……
同一条路,如今再走却是不同的心境。
山路漫漫,待到抵达寺门时,已是午后。接待的和尚得知沈清几人午饭尚未吃过,便指了一个小沙弥领沈清去后面简单吃一顿斋饭。
“阿弥陀佛,沈施主,请跟我来。”
小沙弥圆圆的脑袋是越看越熟悉,沈清有些惊喜:“可是空知小师傅?”
空知点点头,“沈施主竟还记得我。”
还是跟原先一样,小孩相,大人样。
也许是遇上了故人,沈清的心情难得好了一些,斋饭也多用了半碗。
“沈施主,是为何人点往生灯?”
沈清放下碗筷,不知如何作答。
小沙弥脸色无异,“阿弥陀佛,如果是不便提供往生者姓名及生辰八字的情况,也可直接在功德堂点盏普渡灯,无需施主提供任何东西,功德会回向给所有的亡灵。”
秋蝉有些担忧地看着沈清,生怕刚好些的沈清又因此难过。
沈清沉默片刻,开口道:“多谢小师傅,那便替我点盏普渡灯吧。”
秋蝉默默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佛曰一切唯心造,若沈施主能以清净心、慈悲肠点燃普渡灯,其功德无量,不因无名减损。”
空知生得一颗玲珑心,方出言开解。
“如此,沈施主请随我来。”
佛门乃清净之地,置身其中好像暂时阻隔开了外面的俗世喧嚣,连人都不自觉变得心平气和。
金台寺香火鼎盛,梵音缭绕,平日里香客络绎不绝。
功德堂乃是纪念已逝之人,僧人们焚香念经,灯火不断。
平常除了忌辰,过来的香客并不多。
沈清将普渡灯点燃,在蒲团上虔诚拜了几拜,良久后起身。
“小师傅,我想拜访一下空善大师,不知可否方便?”
空知摇了摇头:“师傅自上次沈施主离开后便闭门清修,我也不知何日出关。”
沈清有些失望,“无妨,那我自己随便走走,小师傅自便。”
沈清正要从功德堂的侧门离开,突然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妇人面容,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那妇人与另一脸着面纱的女人结伴而来,两人未曾注意到她,轻车熟路地开始跪拜祈福。
出了侧门,沈清拉过一个面善的小沙弥问起,才得知里面是左相夫人。
怪道她觉得如此眼熟,原来是与华彻长得六分相似。
“阿弥陀佛,夫人仁孝,每年皆来此为逝去的长辈祷告。”
“小师傅,可认识旁边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沈清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种场合不该是带着华彻或者华染前来吗?
那小沙弥却摇摇头,说是不知,沈清便也不为难。
那头两人跪拜结束要出来,沈清避开他们,往后山的方向走。
来都来了,沈清本想故地重游,去瞧瞧这个世界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地方,谁知那块的假山却已经变成了池塘。
水波微漾,池里还游着几尾锦鲤。
正在沈清有些哭笑不得之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可是恼我了?”
楚朝近前,站在沈清身侧。
“没什么好恼的,改了便改了,不是什么大事。”
楚朝顿了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们在此处遇见那日下令让逐风改的,他做事麻利,你知道的……这是许久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