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水面出现冒泡声,而后,混黄的水里有东西慢慢浮上来。
温黎屏息凝视,过了好几秒,才能看清底下的东西。
是个‘人’,已经被泡得皮肤发灰,浑身冰凉。
在看清这个‘人’长相的时候,温黎松了一口气。
吓她一跳,是同监区的女玩家,不是方夏。
对方抓住温黎的裤脚,呜咽着哭了起来,
“我,我只是想跟着你出去,求求你,带我出去,好冷,水里好冷啊,呜呜呜——”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求他们等等我,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拉我一把,我好害怕.......我、我不想死......”
哀戚的哭声混入愈发湍急的水流声回荡在耳边。
面前的玩家浑身湿透,冰冷的水珠从头顶流下,哆嗦着望向温黎,眼睛里满是祈求。
“只要带我出去就好......”
“不好。”温黎冷静开口,“我也不想死。”
她都从水里浮上来了,还能是活人?
答应带她出去,就要用自己的命来换,除此之外,温黎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出去。
看见温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水里的人可怜又弱小的表情染上几分怨毒,低声喃喃着,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都要抛下我......为什么!”
她身边的水流如同沸腾了般,往外汩汩冒乌黑粘稠,混着某种碎块的液体。
“既然这样,你就留......”
话还没说完,便被温黎开口打断,“放开,不然,别怪我不顾曾经同伴的情谊。”
对方是很可怜,眼看出口就在面前,却永远倒在冰冷腥腐的下水道里。
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发现后也接受不了,不愿意变成伥鬼,只想离开这里。
可,再是不忍,温黎也不能把自己搭上。
她抬起了手,黑色提线由她操控横在对方面前,一滴水珠从头顶落下,被发丝般的细线分割成两半,坠入地面积水中。
黑色细线中散发的阴冷杀意人类感觉不到,诡异能。
对方看了看空中的细线,难过地松开拽住温黎裤脚的手,孤零零地坐在水里,崩溃地哭了起来。
“我的梦想本来是买个自己的小房子,靠画画养活自己,好好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温黎脚步微顿,“一直往后面走,可以回到博物馆,你带着这把钥匙,运气好可以留在那里,监狱职工也是条出路。”
至少工作不辛苦,总比在下水道被泡着成为伥鬼好。
温黎没有自己过去给钥匙,用提线递过去的。
她听见背后弱弱的女声说了一句,“谢谢。”
温黎没回头,淌过寒凉刺骨的积水,到达出岔路口顺利找到方夏。
她到的时候方夏和常宁也十分狼狈,身上衣服办湿,发梢往下滴水,显然也经历过一场追逐战。
方夏双手在环抱,身体直打颤,又急又冷,温黎能理解,因为她也冷。
可旁边皮肤苍白的常宁也在颤抖,她就有点懵了。
“吓死我了小黎!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回去找你了。”方夏紧张地握着温黎的手。
温黎看向落汤鸡似的常宁,“你也怕冷?”
常宁点点头,委屈道,“主人,监狱连通黑海,这里的水不一样,你是不知道,刚才五六个伥鬼钻出来,还有一个你的狱友,太凶了。”
温黎无语地看着它,“知道了,别演了,你任务完成得很好,回去给你加一万块。”
常宁一听,脸上藏不住的高兴,“我可以不要一万块,要一件衣服吗?刚才打架袖子都被扯掉了。”
他知道监狱是最大的服装供应厂的时候,就有点心动。
现在正好衣服破了,主人说要给他奖励诶!
“行行行。”温黎摆摆手。
两人一诡异朝着出口前进的时候,除了水声,周围也逐渐能听见一些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有常宁在,是不是人很容易分辨出来。
“是另一个队伍。”常宁看向温黎,“他们好像跑错了。”
温黎按他说的活人气息的方向,对比地图,大概知道段桑晚和盛敏思他们走到哪去了。
那边的排水口被网格状钢筋封死,就算强行打开后面狭窄得只能一人半蹲下通行。
出不去的。
他们现在是被诡异追着,乱跑一通才在这边地图模糊不清的区域走错,看见网格钢筋就会反应过来退回去。
温黎没想过去找人。
那边通道太窄,情况又混乱,再堵上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风险太大。
她拿出偷藏的石头,用力在墙壁留下记号。
她在前面给边探路,边留下正确路线,已经够可以了,后面的人什么时候能过来得看他们自己。
这里几个分岔口扎起地图上正好看不清,常宁只能感知到活人的气息,感知不到复杂的路线。
没别的办法,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排除法,都得自己走进去看才能确定。
很费时间和精力,积水的高度没有继续上升,可这里的水真是冻骨头。
偏偏他们还倒霉。
试错硬是试到最后一个通道,才找到正确的口子,这跟拿大保底有什么区别。
还得是常宁跑得快,才能这么快找到。
温黎画下最后一个记号,顺手扔掉手里的石块,跟方夏一起走向出口。
有十几个排出口分流的原因,出口这边的水流不算太急。
就是得摸黑从出口路爬下去,目测3、4米的样子。
听起来不高,真站在上面,望着底下漆黑一片的海面,且海浪不断冲刷礁石,凌厉的海风刀子般从脸颊刮过。
这时候就有点腿软了。
但凡往下爬的时候,脚下一滑,脑袋磕礁石上就会当场去世。
温黎不冒这险,她让常宁把自己和方夏带下去。
接着,常宁再变回纸扎人回到空间。
邹师傅说过,监狱里的诡异犯人过不了黑海,船载不动它们。
常宁也说它走进海水里,纸扎的载体会坏掉。
温黎左手抓住里侧的方夏,以手臂为绳索,稳住身体往边缘靠近,找地方放船下去。
此时此刻,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脑子里不受控制浮现经典歌曲,雪花飘飘......
然后迎头一个浪过来,淋了个透心凉,又咸又冷还腥的海水,抿唇时渗了一丝进口子都觉得辣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