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碎冰碴如刀刃般刮过臧天羽的侧脸,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震颤的血刃,指节在清冷的月光下泛出森白。
魔瞳,是他在血族禁地觉醒的强大能力,但每次使用都会折损十年阳寿。
这双眼睛,犹如一把双刃剑,强大却又带着致命的代价。
苏师姐用银针挑开少女衣领时,他分明看见那抹暗纹像活物般在她后颈游动——三十年前仙界叛徒屠戮青霞洞天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回,满地碎裂的本命玉符与此刻怀中唐玄风的命牌裂纹竟诡异地重合。
锁魂钉,是仙侠世界中一种极其歹毒的法宝,能锁住人的魂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蚀骨钉,则更加可怕,它会慢慢侵蚀人的经脉,让人痛苦不堪。
想到好友可能正遭受着蚀骨钉的折磨,臧天羽心急如焚。
\"东南三百里黑市。\"臧天羽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气瞬间冲散鼻腔残留的药香,那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让他更加清醒。
本命血刃应声出鞘时,刃身上的血槽亮起十二道暗红纹路,倒映着他左眼骤然绽放的血色莲花。
魔瞳开启,他能看穿世间许多隐藏的秘密,但也意味着他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苏师姐的惊呼被夜风无情地撕碎:\"你的魔瞳还未温养......\"
\"等它温养好了,唐玄风的骨头都能给李老狗磨成棋子。\"臧天羽扯下外袍抛向空中,暗红流光瞬间化作三千血色鸦羽。
他看着那漫天的鸦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回唐玄风。
他踏着鸦群掠向东南时,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嵌入肉里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当年在血族禁地觉醒魔瞳时,师父说过的话犹在耳畔:这双眼睛每用一次,便要折损十年阳寿。
他心中有一丝犹豫,但想到唐玄风,那丝犹豫瞬间消失。
子时的毒瘴在林间翻涌如墨,那浓郁的毒瘴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臧天羽挥袖震散那股腥气,左眼血莲绽开第三重花瓣。
魔瞳视界中,整片黑松林化作纵横交错的灵气脉络,东南角的瘴气漩涡里赫然藏着三枚锁魂钉。
他并指抹过血刃,刀光劈开瘴幕的刹那,三具吊在树梢的腐尸轰然炸开,脓血溅在护体罡气上滋滋作响。
那恶心的声音和刺鼻的气味让他眉头紧皱。
\"坎位三步,离位七尺。\"血莲在瞳孔中疯狂旋转,臧天羽踏着卦象残影闯过三重幻阵。
每闯过一阵,他都感到身心俱疲,但一想到唐玄风还在等着他,他又充满了力量。
当第七道杀阵的剑芒刺向后心时,他反手抓住剑气捏碎,飞溅的灵光里突然浮现唐玄风半月前醉酒的模样——那家伙举着酒葫芦靠在丹炉旁,说等采到九转还魂草定要酿三坛\"醉生梦死\"。
那温馨的画面让他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被现实的残酷拉回。
地脉突然剧烈震颤,臧天羽踉跄着扶住突起的岩柱,喉间涌上的血腥气让他右眼发黑。
他感到一阵眩晕,但还是强忍着不适。
魔瞳视界开始闪烁,他狠狠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却见前方地裂中爬出无数白骨手臂,每根指骨都缠着暗红的追魂丝。
那阴森的景象让他心中一紧,但他没有退缩。
\"李堂主倒是舍得下本钱。\"臧天羽嗤笑着扯开衣襟,心口血色咒印骤然亮起。
本命血刃化作流光没入地缝的刹那,百里地脉灵气轰然倒卷,那些追魂丝在血煞之气中如同遇见烈阳的霜雪,连同森森白骨一齐灰飞烟灭。
当血色鸦羽终于撞碎黑市结界时,臧天羽左眼已经流下两道血泪。
他抹了把脸,掌心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这是魔瞳透支的征兆。
但前方石塔顶层的铁窗里,隐约传来的锁链碰撞声让他顾不得调息。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见到唐玄风。
\"唐酒鬼,你要是敢少根头发......\"血刃劈开玄铁大门时,臧天羽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头。
刑架上的人影垂着头,琵琶骨上的封魔钉泛着蓝光,但那件破烂青衫上熟悉的酒葫芦绣纹,分明是去年生辰时他亲手给唐玄风缝的。
看到这一幕,臧天羽心中一阵刺痛,那些与唐玄风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石塔地牢突然卷起腥风,十二盏魂灯同时熄灭。
臧天羽在黑暗中露出森白獠牙,血眸魔瞳绽放的光芒里,整座据点防御阵法的三百六十处阵眼纤毫毕现。
他甩出三张上古雷符的瞬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玉骨折断的脆响——唐玄风沾血的手指,正在刑架上轻轻叩出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据点最高处的观星台上,青铜古镜突然映出冲天血光。
正在把玩追魂印的李堂主眯起眼睛,镜面倒映着他袖口滑出的九枚血色棋子,每颗棋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
当东南角的棋子突然裂开细纹时,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传讯玉符上。
李堂主枯瘦的手指在传讯玉符上叩出七短三长的暗号,青铜古镜里的血光突然凝成蛛网状裂纹。
他袖中九枚血色棋子悬空而起,在观星台青砖上投射出扭曲的星图——东南角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第三枚棋子。
\"让阴傀卫去地牢三层。\"他沙哑的声音裹着某种金石摩擦的异响,\"告诉血屠夫,若让那小子带走唐玄风,就把他的噬心蛊喂给后山的食尸藤。\"
此时地牢中的臧天羽正用獠牙撕开封魔钉上的禁制,暗蓝咒文在血煞之气中发出尖锐悲鸣。
唐玄风垂落的右手突然抽搐着抓住他的衣襟,沾血的指尖在布料上画出歪斜的\"坤\"字。
\"别动。\"臧天羽左眼的血莲已经凋零大半,魔瞳视界里能清晰看到好友经脉中游走的锁魂针,\"那老狗在你气海埋了七十二根蚀骨钉?\"
唐玄风勉强扯出个惨笑:\"还...还有三坛...醉生梦死...\"
话未说完,地牢穹顶突然降下猩红血雨,那血雨打在身上,冰冷刺骨。
十二具身缠锁链的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镶嵌的怨魂珠将整片空间照得青惨惨的。
臧天羽反手将唐玄风护在身后,本命血刃划过地面时激起的火星,竟在虚空中烧灼出焦黑的卦象。
\"坎水为引!\"他暴喝声中,血刃突然化作万千细丝穿透青铜傀儡。
那些怨魂珠里封存的恶灵刚要嘶吼,就被丝线上流转的金红咒文绞成飞灰。
当第三具傀儡的头颅滚到脚边时,臧天羽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左眼流出的血泪已经染红衣襟。
唐玄风突然挣扎着扑到他背上,沾满血污的右手精准按在某个青铜傀儡的脊椎关节。
只听\"咔嗒\"轻响,整具傀儡竟反向缠住了追来的阴傀卫。
\"东南...巽位...\"唐玄风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教我的...机关术...\"
臧天羽愣怔半息,突然放声大笑。
他背着好友纵身跃起,三千血色鸦羽从袍底翻涌而出,将追兵尽数阻挡在罡风之外。
当两人冲破地牢穹顶的刹那,漫天星斗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血色旋涡。
\"小心!\"唐玄风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九枚血色棋子组成的杀阵从天而降,每颗棋子都化作三丈高的狰狞鬼将。
李堂主立于阵眼处的青铜古镜之上,枯槁面容浮现蛛网状的暗红咒文:\"小辈,这九幽噬魂阵连你师父都......\"
话音未落,臧天羽突然将本命血刃插入心口。
喷涌的精血在虚空画出古老图腾,那些鬼将的动作突然凝滞——它们的盔甲缝隙里,竟钻出无数细小的血色藤蔓。
\"你竟敢用血族禁术!\"李堂主袖中飞出十八道追魂符,却在靠近臧天羽三尺时无火自焚。
臧天羽背着唐玄风踏着鬼将头颅疾驰,每步落下都在虚空绽放血色莲纹。
当第九枚棋子崩碎时,他左眼最后一片血莲花瓣轰然炸裂,魔瞳视界里突然浮现李堂主袖中某道细微的灵力断层。
\"就是现在!\"他甩出三张上古雷符,紫电却并非劈向李堂主,而是直取观星台东南角的青铜灯柱。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座据点防御大阵突然紊乱。
李堂主惊怒交加的吼叫被雷鸣淹没,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追兵,此刻都像被抽去骨头的傀儡般瘫倒在地。
臧天羽趁机催动最后灵力,血色鸦群裹挟着两人化作流光冲破云霄。
黎明前的山道上,唐玄风倚着青石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泛着诡异蓝光。
臧天羽正在用银针逼出他经脉中的蚀骨钉,每拔出一根,银针就会变成焦黑色。
\"你这疯子...\"唐玄风望着好友已经完全变成灰白色的左眼,\"不是说魔瞳透支会折寿?\"
\"折十年阳寿换你这条烂命。\"臧天羽将最后一根蚀骨钉扔进山涧,水面立刻浮起翻着白肚的鱼群,\"划算得很。\"
晨雾中忽然传来清脆铃响,苏师姐驾驭着青鸾从天而降。
她看到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素来温柔的眼眸里泛起水光:\"掌门带着三位长老去了修真联盟,说是要商议...\"
\"正好。\"臧天羽扯下染血的发带扔进山涧,暗红瞳仁里闪过厉色,\"等唐酒鬼能自己喝酒了,我们也该去会会那些老家伙。\"
唐玄风望着逐渐亮起的天际线,突然抓住臧天羽的手腕。
他沾血的手指在对方掌心画出残缺的星图,正是昨夜在刑架上看到的某个印记。
\"李老狗袖口的血色棋子...\"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我在仙界叛徒的尸身上见过同样的纹路。\"
山风卷起枯叶掠过三人身侧,臧天羽盯着掌心渐渐淡去的血痕,突然露出森然笑意。
远处传来晨钟轰鸣,惊起满山寒鸦,却盖不住他指节捏碎的灵石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