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李刚盛怒的吼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甩到了李倩的另外半张脸。
这次打人的是李倩母亲,她打完一记耳光,仍不解气,叉着腰怒骂道:“李倩啊李倩,你现在可真是翅膀硬,长本事了!连赊账这种事情都敢做?啊?还打着我们老李家的名头去赊账!你是嫌我们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多吗?”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耀祖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说:“妈,她今天敢赊账,明天就敢偷钱,不给她点教训,她记不住的。”
李倩妈听了,气得脱下解放鞋就往李倩身上抽,厚实的橡胶鞋底抽在李倩身上发出“啪啪”的闷响:“打死你个赔钱货,没用的赔钱货,还敢赊账,还敢乱花钱,我打死你!”
耀祖也在一旁帮腔,指着李倩的鼻子骂:“说你是赔钱货一点没说错,人家都知道往高爬,往好处攀,你倒好,倒贴着去找那李建军!那李建军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起,你还看上他了?”
说到这事,李刚再次怒从心起:“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越想越气,越想越怒,夫妻俩齐上阵,混合双打,打得李倩缩在墙角,惨叫连连!
李倩重生后,一心想着改变命运,急匆匆地跑去李建军家,却忘了自己家是个什么情况。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好在邻居听不下去了,跑来劝和,不然李倩能被李刚夫妻俩活活打死。
见救星来了,李倩终于得以喘息,她连忙拿出钢笔,哭着说:“我没有倒贴,是李建军找我提亲的,他还给了我提亲的彩礼。”
看到钢笔的那一刻,夫妻俩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家里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五个女儿在他们眼里都是“赔钱货”,将来肯定是要“卖”了换钱给耀祖娶媳妇的。
李倩排行老三,虽然不得宠,但长得还算端正。
这年头,彩礼怎么着也得几百块了。
只要能卖个好价钱,管他是李建军还是杀猪的,都行。
“一支破钢笔能值多少钱?那李建军家穷得饭都吃不起,还能拿钱来娶你?”李刚打量着那支钢笔,虽然不认识是什么东西,但那油光锃亮的表面和精致的笔尖,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说不定还真能换点钱。
李倩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低声说道:“会给的,爸妈,你们别急。那李建军是个高材生,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她刚动了一下,就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得直抽冷气。
她知道父母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像顾漫那样受宠,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母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估计没一块好肉了。
李刚夫妻却一脸不耐烦:“将来?那得等多久?你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
提到耀祖,李倩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说:“爸,妈,耀祖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我可以让建军哥给他免费补习,教他读书写字。这样耀祖就能和建军哥一样考上大学,成为高材生了。”
她顿了顿,见父母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咱们村现在可就建军哥这么一个高材生,将来,耀祖可就是第二个了。到时候,全村人都得羡慕咱们家!”
李倩这番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让李刚夫妻俩的眼睛亮了起来。
想到自家儿子将来也能成为人人羡慕的高材生,他们的怒气彻底消散了。
什么赊账冰糖、恬不知耻地向李建军告白,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见父母不再生气,李倩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暗暗庆幸,得亏自己重生了,不然以李刚夫妻俩的暴脾气和重男轻女的思想,打死她都是有可能的。
晚上,李倩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她本以为重生是她的机遇,是她翻身改命的机会,可这原生家庭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先不说李建军现在还不想娶自己,单单是这原生家庭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李建军尽快娶了我。”李倩咬着嘴唇,心里盘算着。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在小卖部遇见的顾漫。
同样都是女儿,同样都是大人们口中的“赔钱货”,凭什么顾漫就不用下地干活,不用省吃俭用,不用穿姐姐们剩下的衣服?
想到顾漫身上那件崭新的碎花裙子,脚上那双白布鞋,还有她随手就拿的奶糖,那些画面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李倩的心里。
“凭什么?”李倩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妒忌,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缠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她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凭什么?”李倩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这次重生,她势必要夺走顾漫的一切,让顾漫也尝尝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翌日一早,顾漫借着去镇上买东西的名义,偷偷来到了县里。
顺着前世的记忆,她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穿过几个拐角后,顾漫停在了一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前,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这才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
门后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市场。
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新鲜的野味、陈旧的布料、还有不知名的香料。
市场里人声鼎沸,龙蛇混杂,看似都是些普通的小农贩,可摊位上的东西却都不简单。
有专门卖野猪肉的,摊位上摆着血淋淋的肉块,旁边还挂着几只刚宰杀的野兔;还有卖缝纫机、收音机的,这些在过去都是要凭票才能买到的紧俏货,如今虽然不用票了,但价格依然不菲,只是来买的人不如从前多了。
顾漫简单地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算盘。
顾漫走过去,低声说:“我有厂里办公室的工作可以卖。”
那男人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顾漫一番,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说道:“跟我来。”
说完,他领着顾漫穿过人群,走进了后院。
后院比前厅安静许多,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熟客的人在低声交谈。
顾漫简单地留下了一些信息,便匆匆离开了。
她刚走出后院,目光就被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吸引住了,准确来说,是被摊贩前那个气质出众的男人背影给吸引得移不开眼。
男人身材笔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衣料挺括,衬得他肩宽腿长。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禁欲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顾漫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暗暗猜测他应该是从城里来的。
就在这时,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顾漫下意识的心慌,连忙将蒙着脸的手帕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