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就凭你,能将我灭杀吗?”
莽荒意志很狼狈。奕离拳拳到肉,钟山鸣雷,莽荒意志的鲜血飞溅,血染黄昏。
逢魔近景上挑,莽荒意志被玄珠黑暗裹挟着,再次挑飞到万米高空。奕离忍住喉中的甜腥,再度发力,一剑刺入莽荒意志脸上。
莽荒意志的面庞没有五官,此时被逢魔近景一剑刺入,向四方开裂。
他的身体撞在高塔上,逢魔玄度同时坍塌。奕离的体能达到了极限,承受极端庞大的力量如此之久,已经殊为不易了。
鲜血从高塔上流淌下来,如同倾泻的瀑布。
“等着吧......我下一次降生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莽荒意志还在笑着。奕离不能灭杀他,他并非是一个人,一个生灵,他是一个意志。意志是不能被消灭的,只能暂时阻止。
奕离咬紧牙关,天魔之道再次化为玄珠。欲界行、玄珠遗苦,这一次,黑色珠子直接在莽荒意志没有五官的脸上炸开,空间在它的周遭不断坍缩。
玄珠深深嵌入莽荒意志面部,像一颗打入山石的钢弹。
以被破坏的面部为中心,莽荒意志的身体溃散开来,如同开裂的山石,缓缓崩碎。
血染天幕,半倾倒的高塔之上,赤裸上身的男子裂解、消失。逢魔近景融入流霞,晚霞又化作流光,流进少年的左臂。
他摇摇欲坠,一直忍着的鲜血从口鼻中溢出。眼前一阵恍惚,他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赫连如镜跪坐在高塔之顶,让昏迷的奕离躺在自己的腿上。
黄昏界的晚霞慢慢消失了,又回到千万年如一的昏暗。
鬼雄榜在天际缓缓拉开。在画卷的最后,那神秘的影子之上,无尽的远方,有一座高塔,少年躺在少女的腿间,黄昏最后的落霞照在他们的脸上,那是整片画卷唯一的光。
“这次,应该确实结束了吧。”拓先生站起身。
“离和镜公主,为什么出现在鬼雄榜的那个位置?”奥敦独不解。
“所有的古老鬼神都认可了他们。”孔微道,“鬼雄榜的意志,其实就是古老鬼神的意志。鬼道的终点,恐怕就是超脱鬼雄榜,而成为它的意志本身。”
“要去接他们吗?”奥敦独指向高塔。
“让他们单独呆一会吧。”长孙霖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们清都四天王倒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我们俩也单独呆一会?”奥敦独凑上前来。他身上还缠着绷带,却没心没肺地,嬉皮笑脸。
“滚。”长孙霖推开他的脑袋。不过这一次,她的力道没有以前那么冲了。
......
奕离缓缓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镜宫的大床之上。
窗外鸟雀鸣叫,似乎是清晨时分。露台之上,桔梗花滴下昨夜的雨水。大雨初歇的清都迎来朝阳。
奕离翻身下床。这一次可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他真正地躺在镜公主的卧榻。
“真是乱来。”奕离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撩开宝石珠帘,奕离第一眼就看到了赫连如镜。镜公主正托着一叠银盘,盘子上码放着许多精致的团子,五颜六色的。
“你醒过来啦?”赫连如镜眼睛一亮。以她的底子,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总容易让人一阵恍惚。
如往常一样,她打扮得很是华丽精致,却做着和外城卖朝食的姑娘一样的事情。看起来突兀,却又似乎很自然。
“这是你做的?”奕离吃惊。这种赫连本地的小吃,镜公主竟然做得有模有样的。
“我母亲教我的。”赫连如镜低垂眼帘,“她很早就不在了。”
王后的早亡,也是赫连如狱如此病态地,溺爱着镜公主的原因之一。
奕离带着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赫连如镜招呼奕离坐下,一起用朝食。
团子微甜,奕离夹起来的时候,右手还在微微颤抖。那一战的消耗,过了一夜之久,依然没能消除。
“我父亲同意,让我和拓先生他们跟你走了。”赫连如镜道。
她拖着伤体与赫连如狱交涉,以赫连如狱宠爱女儿的性子,怎能不立即答应。
“黄昏界那边不会有问题吗?”奕离担心。清都四天王离开黄昏界,若是有变故怎么办?
“浩劫刚刚结束,万鬼都蛰伏起来了。”赫连如镜摇了摇头,“更何况,还有殷洛妹妹在呢。”
殷洛要留在赫连,守护黄昏界。奕离点了点头,这一次,虽没能请来军队,但有四位证道境的强者随行,他也算是有收获。
“还有......”赫连如镜忽然脸上飞过一抹绯红。
“如果你想做驸马,也是可以的!”
奕离大窘。谁能想到,骄傲的镜公主陷入恋爱之后,是一个这么打直球的人。
“自从我学了做团子,这是我第一次做给别人吃哦。吃了我的团子,可别想逃了!”赫连如镜红着脸碎碎念,模样甚是可爱。
“镜公主,林左溟国师有请。”有女佣咳嗽着敲敲门。
“国师请我干什么?”赫连如镜立即恢复成矜持的模样。
“不是请殿下,是请这位先生。”
这下子,赫连如镜刚刚消退的绯红再次涌了上来:“他们都知道你住在我这里啊?”
奕离无语。每天赫连如镜都偷偷摸摸领着他往镜宫跑,林左溟这种手眼通天的强者怎会不知。
暂别赫连如镜,奕离沿着天纲宫城,一路来到西王凌霄殿前。
林左溟正倚靠在栏杆边。从他的位置,可以一览清都一面的景色。
“你应该有问题想问我。”林左溟知道奕离来了。
奕离确实对他抱有疑问。林左溟,和他的师父路上水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人。这个问题,在西王殿中他就想问,但最终没有问出来。
“你认识路上水吗?”
林左溟叹了一口气。他俯视清都:“我的确认识。但他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血亲,我从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
奕离有些搞不懂了。林左溟说自己认识路上水,却从没见过,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不过是一个伟大人物的分形。中土、赫连,东西南北,我们是他无处不在的标志。”林左溟道,“我请你来,并不是林左溟的意思,而是那位伟大人物,要借我之口,向你传达一条讯息......”
“去见赫连朽索。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完,林左溟白发飘飘,化作飞尘,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奕离倚靠在栏杆边。那位伟大人物,究竟是谁?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枯海遗梦,这件神器,也是伟大人物,借路上水之手交给他的。
他要奕离去见赫连朽索,百废待举的幽都中,还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在等待着奕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