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脊梁永不弯折,王的脊梁永不倒下......”
王之脊又重新站了起来。黑紫色火焰仍在他的身体燃烧,龙宫盏超人的感知,在这一瞬间,竟能感觉到王之脊的一丝痛苦。
王之脊,或许便是那字面意思。他便是螣蛇王的脊梁,是螣蛇王的一部分。他并非感觉不到痛苦,但为了践行王的意志,王之脊,拥有着脊梁对于主人铁律般的忠诚。
他是一道不可逾越之墙。不能打倒王之脊,龙宫盏他们就无法接近岩石巨树,更威胁不到螣蛇王的本体。
而螣蛇王的本体不灭,王之脊根本无法被伤害。
这是一个死循环,也是螣蛇王周密算计后形成的局面。龙泉落水洞就敞开在那里,但不论是谁,都已经无法阻止龙变之路。
螣蛇王苏醒得很快。随着螣蛇王愈发清醒,王之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
赫连纲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本体必须维持龙泉源不崩溃,难以使出全力。眼下,他的分身似乎奈何王之脊不得。
不愧是螣蛇王,旷世的阴谋家、野心家。过去多少年月,即使化为非人,也足以能使天下震动。
忽然,岩石柱牢笼中,牧青瞳睁开了双眼。她在那一瞬间开启了瞳胧神语,通灵者对于兽族的压制能力,降临到了螣蛇王身上。
龙宫盏惊喜。原来,牧青瞳一直在隐忍,她清楚,螣蛇王的强大是自己难以匹敌的,落入落水洞后,没有鲁莽地正面硬刚。
她选择了螣蛇王最松懈,即将苏醒的时候。岩石巨树中,蛇瞳被牧青瞳的青色瞳孔占据,遗蜕王殿停止颤动,王之脊的力量也如同泄洪一般散去。
“螣蛇王,你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小看了通灵的眼睛。”龙宫盏心说。牧青瞳,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年纪轻轻,统率狼胥,在草原流浪,与西邢对抗。牧青瞳心思纯真,但也有属于她的机灵与智慧。
螣蛇王,小看了人的力量,在追求化为龙的道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
蛇嘶声,在遗蜕王殿周遭大作。螣蛇王在暴怒地抵抗牧青瞳的压制,牧青瞳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龙宫盏手持空悬剑浮舟,天下行、赤寰,如同一道白色流光,闪过王之脊。与此同时,赫连纲的永幽重壤中生出一只黑紫色大手,抓向王之脊,似乎要将他困缚在深渊。
龙宫盏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待。牧青瞳身在牢笼,冒着风险,创造了绝无仅有的机会。
现在王之脊羸弱,螣蛇王昏睡,要阻止龙变之路,当在此时!
战斗经验丰富的龙宫盏与赫连纲虽没有合作过,但那一瞬间配合默契。龙宫盏迅速接近着岩石巨树,这段距离比看起来要遥远得多。
蛇眼刺客围拢上来。他们露出了最后的爪牙,身体上浮现处赭红色的裂痕。
螣蛇王的剧变,让这些蛇眼刺客都更加狂暴。他们对于龙宫盏这样的强者来说,算不上很大的威胁,但在分秒必争的现在,显得极为棘手。
万丈深渊,如雨点般落下的蛇眼刺客,蛇骨嶙峋,灼热与剧毒缠绕刀尖。龙宫盏的锋刃上月光朦胧,就要斩开一切阻碍。
他做好了觉悟,拼上身中数刀,灼伤抑或中毒,也要挫败螣蛇王的谋划,救龙泉川与牧青瞳于水火。
风过,风刃撕裂蛇鳞;火燃,青焰阻隔蜿蜒。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竟是奥敦矢与孔弦。
“上吧,龙宫盏!”
他们各自挡住一个方向的蛇眼刺客。面对成千上万危险的剧毒锋刃,十夜堂成员没有半点胆怯。
岩石巨树中喷播出赭红色烟雾。这烟雾无比灼热,也带有剧毒,横跨在龙宫盏与遗蜕王殿之间,这是螣蛇王留下的屏障。
“即使有王之脊存在,还是算到了最坏的情况吗。”龙宫盏眼神凝重。
微光照亮前路,烟雨冲散迷雾。“照夜清”施蔚与“江湖夜雨”长孙未晓赶到了。她们各自施展能力,驱散赭红色迷雾,并且用真气维持着,不让它组成屏障。
“不要停!”
龙宫盏破风而去,月光朦胧,一拳一剑,面对岩石巨树的压迫,化为流光。
“鬼神天下行、啸雨-魄渊!”
疾风骤雨,月华光辉,透过遗蜕王殿的缝隙,龙宫盏看到了其中蜷缩沉睡的螣蛇王。
沐浴在赭红色血水中,他像还未诞生的婴儿。巨蛇般的身体,畸形双翼,如此丑陋,却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之旺盛。
眼前一阵恍惚,下一刻,啸雨-魄渊劈在大地上,岩石崩裂,月光横扫。龙宫盏定睛一看,自己竟出现在了赫连纲身边,那一招啸雨-魄渊,斩在王之脊身上。
“怎么会?”众人皆大惊。
岩石囚笼中,牧青瞳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漆黑。
“活了这么多岁月,空间之力,本王见过不少。你还太稚嫩。”遗蜕王殿中,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出。
苏醒的进程继续着,牧青瞳不断咳血,一双眼眸中也有血丝流下。
龙宫盏也想冲冠一怒,但他的冰冷郁郁心告诉他此时最需要冷静。螣蛇王掌握着更高深的空间能力,或许“白夜”李光雨在此能与他抗衡较量,但可惜,龙宫盏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没有办法接近螣蛇王,又回到了面对王之脊的死局中。眼前的选项,便只剩一个了——打败眼前的敌人。
“王的脊梁不会弯折,王的脊梁不会倒下。”螣蛇王道,“即使是你,罗刹,又能奈何?”
赫连纲咬牙。他知道,通灵者已经尽力了——她的修为比起螣蛇王毕竟微薄,是他们十夜堂没能抓住机会。
龙宫盏心念一动。他又一次,隐晦地感知到了王之脊的痛苦。
他忽然想到,人的脊梁,是螣蛇王业已抛弃的躯体吧?只能作为他化龙路上的肉盾,多么可悲。
有痛苦,有矛盾,就不会无懈可击。
“说什么王的脊梁,这不都是你抛弃了的东西吗。”龙宫盏冷冷道,优钵罗华郁郁心,让他的气质变得和万古玄冰一样寒冷。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懈地思考,寻找破局之法。
王之脊颤抖了一下,面对黑紫色火焰岿然不动的王之脊,居然产生了动摇。
王之脊的表现,应证了龙宫盏的猜想:王之脊与螣蛇王,并不是没有矛盾的一体,而是强制利用的关系。螣蛇王这样残酷无情的君主,对自己的脊梁,也丝毫没有人情。
有痛苦,有矛盾,就不会无懈可击。否则,又怎么会有沉沦在幽都的灵魂,在黄昏中寻觅着救赎。
梦路刀-逢魔近景出鞘,龙宫盏深吸了一口气。
赫连纲见龙宫盏没有放弃希望,阴郁的脸上也放松出了笑容。这样的危机,在他过去的岁月,经历过很多,他所期待的,醇厚如同烈酒的青春,似乎伴随着龙宫盏的坚持,一并回到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