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的钱袋。】
马上定乾坤,提笔安社稷的温阮幼。虎贲抬轿,天子降阶,饮马瀚海的定国石,为呼风唤雨的储君遮风挡雨,治世之才堪与日月同辉的帝王师,尽然是个如此玩世不恭,清尘脱俗的少女。
阳光下女孩脸上绽开嫣然笑意,一双纯情无辜的桃花眼蒙着水雾,本应该是乖巧俏丽的面相,因长期战无不胜,多出不少无人能及的张扬狂傲,豪态万丈,自信的挑着眉多出几分缠绵的雍容华贵。将王懿之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照亮,酥酥的,暖暖的。他心中怦然一动,却不敢直视。
抓住钱袋,手指扫过她的掌心。
【小郎君,你的灌汤包好喽~】
窗内的婶子吆喝了一声, 王懿之回神,妇女用木夹把两个灌汤包塞到两个纸袋里,笑眯眯的从窗户递了出来。
王毅之走上前客气的接过,旁边少女从竹筒里抽出两根木管。
男子从钱袋里掏出块碎银子。
【您是我们太师大人的朋友吧,这包子算我们送您,不要钱了。】
婶子豪气的摆摆手,看看温阮幼又看看眼前这个丰神俊逸的男子,笑的见眉不见眼。
王懿之脸上爬上红晕,连忙摆手,把银子放到窗里盖着包子的白布上。
【不可不可,一码归一码,钱您得拿着】
温阮幼牵着马,旁边王懿之一只手端着一个包子。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从琅琊到京城,需要走多久?】
【赶马车的话需要六个时辰。】
男子音色温润,不卑不亢。
温阮幼见到他之前只觉得不过一个世家子,就算如传闻所说性洁德厚,也哪里比的过自己战功赫赫。
见到之后,只觉得对方是个顶级世家,自己则是个泥腿子。
【不吃就凉了】
王懿之把一只包子举到温阮幼面前,糯糯的开口,少女接过包子,用木管在包子收口处攮进去,咕噜咕噜吸着里面淡黄汁液,腮帮一鼓一鼓的。
男子学着少女的样子,吸包子里面的汁液,很香但是有点油。
【我……我知道……我知道太师胸有丘壑,心怀天下,将来定是要马上定乾坤的……我不欲耽误太师忠君报国,你我之间的婚事何时礼成,皆有太师做主……我……我都可以】
说到这里,少年忽而偏过头去,耳尖羞出粉红,不敢扭头看她的反应。
【玉儿,怎么这个时辰出宫了?】
宁初嘴角翘着,语气轻柔,却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冷酷。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就像一只猎豹在盯着猎物。王懿之看对面男子琼花玉貌,如海棠醉日好看的紧,眉眼和温阮幼如出一辙的艳丽,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渗人。
【太师大人,这是您……兄弟?】
【哈?我们两个很像吗?】
王懿之又看了一眼他腰间的令牌,缓过神急忙行礼作揖。
【见过宁小王爷】
宁初似乎没听见
【玉儿出汗了。】
宁初笑着把帕子递过去,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笑的温柔宠溺。
温阮幼觉得他神态有些诡异,心里毛毛的。
【他还给你行着礼呢】
温阮幼盯着宁初冲王懿之撇一下头,示意他先让人起身。
宁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纤长鸦青色睫羽挡住眸底的晦暗不明,冲着王懿之行礼作揖
【瞧我,只顾着玉儿,忘了王公子还行着礼,在下宁初,王公子有礼了。】
男子低沉着嗓音,含了几分森森寒意。
王懿之敏锐捕捉到宁初目光中冰冷的妒意和咬牙切齿的阴冷。
下意识拽住温阮幼的袖子,
【别害怕,他这人就这样,没什么坏心眼】
温阮幼拍拍王懿之手背,把人护在身后,又瞪了宁初一眼。
【你正常点,别神神叨叨的】
温阮幼和宁初其实没有特别特别熟,但是中间夹着完全陌生的王懿之,不自觉的说话也亲了几分。
宁初看着她拍过王懿之的手,风轻云淡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锋利的寒芒。
走到温阮幼的另一半,自觉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女子的手指顺着他的掌心划过,笑的缱绻缠绵。
【你包子还吃吗?我还没吃午饭,你不吃给我吃?】
宁初盯着她咬了一口的包子,像饿了两个月的难民,眼冒绿光。
【这个我吃过了,我在给你买一个吧。】
【太远了。】
温阮幼回头一看,早就走出时花巷了,为难的把自己的吃了一口的包子递给宁初
【你不嫌弃就吃吧】
不嫌弃,他怎么会嫌弃呢,他恨不得藏到琉璃描金盒子里,当玉玺样供起来每天舔一口。只是当着温阮幼的面必须吃,有点心疼。
温阮幼和王懿之聊着琅琊的风土人情,总是感觉把自己吃剩的给小王爷不太好。
歪头看了他一眼,小王爷正专心致志的避开自己吃过的那一口,小心翼翼的咬旁边没吃过的白面。
嗯,这才对嘛。高岭之花怎么会吃她剩的东西。
宁初吃完周围的白面,痴迷的看着那一小口,快压制不住心里的悸动,想伸出舌尖舔一舔,但是这种举动外人看起来很奇怪。只能一厘一厘的咬,细细的嚼,像是在食髓知味于她的芬芳婀娜,像是咬住她的舌,咂摸品尝,吮吸吞咽,唇齿留香。
【你们皇家不是要去东郊踏青,你怎么还出来溜达。】
和王懿之硬着头皮的尬聊告于段落,想起来旁边还有个被自己疏忽的小王爷!
扭头就看见他神色迷离,沉醉愉悦的表情,面颊绯粉,嘴角翘着餍足的弧度。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包子有这么好吃吗?她吃的时候觉得一般啊。他这是什么表情?像是和包子私定终身的怀春少女。
【阿初哥哥,你怎么了?】
觉得宁初愈发诡异,温阮幼觉得他被什么东西上身了,难得好脾气的关心。
温阮幼的阿初哥哥像是一把利刃,斩断了宁初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宁初回神,木木的看着温阮幼。
【玉……玉儿……难受……】
宁初满面红晕,眸含春水。高岭之花坠入红尘求助似的拉住温阮幼的袖口。
隐私的难堪从脚底蔓延到发丝。这是第一次,它自己不受控就……仅仅因为吃她剩下的食物,和一句没有任何情意随大流的阿初哥哥,它就不行了。
温阮幼扶住宁初手臂,低头看着他不正常的嫣红。
【可要叫太医看看,你应该是发烧了】
烧的还不轻,都烧迷糊了。
【不用,两副药就好了。】
宁初羞愧的低下头。
【走不了吗?要不要坐会?小王爷……】
王懿之也关心的询问,对上他阴寒的目光,关心的话语戛然而止。
【玉儿陪我走回去吧。】
宁初专门挑在王懿之左转直走就能到王家别院的路口说,可是王懿之很不自觉,要纠缠到底的架势同温阮幼一起把宁初送回王府。
【不是问我今日不是应该出门踏青,怎么还出门了,我特意出门寻你。】
宁初弱不禁风的靠在温阮幼身上,说话断断续续。
【怎么了?】
宁初看向王懿之,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
【王公子,我先陪小王爷回府,改日再登门见礼。】
温阮幼回头,看向王懿之,客气的作揖,行礼行到一半,又屈膝福身,行了个女子的礼数。
王懿之眸子跟着她福身的动作上下浮动笑的暧昧。宁初只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告辞】
少年行礼后潇洒离去。
温阮幼扶着宁初走出一段距离,等彻底没人了才张口。
【说吧,何事?】
【本月十四,安南送往突厥的火枪路过雍凉边境,你可要去截胡?】
【什么?他们不是才月初才出发的?怎么这么快?】
温阮幼自然要去截胡的,只是她计算的是月底路过巴蜀边境。
【他们没走官道,走的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