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赏荷宴只邀了十几个人,这次王妃倒是看清了温阮幼那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以及脖子上的龙纹玉佩。
丫鬟寻到温阮瑶时,人正在闺秀中张罗坐船采莲的事,得知王妃急着有请,就跟丫鬟去了小花厅。
【王妃娘娘,您找我。】
美妇人正坐在椅子上满眼泪花的打着哆嗦。二十多年前她生女儿时,正好在普陀山修行,寺中条件艰苦,女儿一落地,当夜就被王爷朝廷中的仇家偷走了。
【公主,恕我冒犯,玉儿……玉儿她是定国公和夫人亲生的吗?】
温阮瑶原本笑着的嘴角僵在脸上,王妃自然看出她的僵硬和迟疑。答案不言而喻。
【公主,玉儿……玉儿……她是我的女儿……】
老王爷得知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在定国公府时,人正在京郊打野兔,闻言快马加鞭的赶到国公府。
他的女儿失散二十多年,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厅中,温阮瑶红着眼圈被温阮幼抱在怀里,王妃则是攥着手帕,手脚嘴唇颤抖着。想对温阮幼上手拥抱,却着实没那个胆子。
王爷一到,看到一身淡粉薄罗裙,精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纤细腰间,头绾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步摇的温阮幼。
只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精心打扮过的温阮幼,容貌九分类母。
与初见时一见倾心的王妃,一模一样。
脖子上的龙纹玉佩,更是老宁王留下来的信物。宁初和温阮幼,一人一块。
王妃身旁的聂嬷嬷到王爷身边覆耳。
【看过了,腹沟股处的确有一颗小红痣。】
温阮幼拍了拍阿姐的背,起身恭敬的作揖行礼。
【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就像是无数次在宫中偶遇那样,行礼规矩客套。
【玉儿……你……】
庄宣王从未觉得玉儿二字这样粘牙,他心中的温阮幼相比于世家闺秀,更是朝堂同僚,大夏强将,太子太师。二人并非好友,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普通同僚,叫同僚的乳名,还是小阎王的乳名,多少有点难以启齿。
【你可愿跟我们回王府?】
温阮幼给温阮瑶递过去一杯毛尖枸杞茶。让她润润嗓子。
【王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镇国公府,只是定国公府住惯了才住在这边。可以跟你们回王府看看,但是你要是想把我关在王府里当个纯柔公主那般的闺秀,怕也是不能够的。】
庄宣王急忙点头,他可关不住温阮幼,不说别的,这边院门还没落锁东宫那位就杀过来了。
【走之前,我要去给我爹娘上炷香。】
庄宣王到现在还有些懵,缓了一会才回过神。
【是,应该的应该的,我和你母妃也该去上炷香的。】
不过须臾之间,温阮幼乃庄宣王夫妇寻觅多年的亲生女儿这一消息,便如疾风过境,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引得众人纷纷议论,成为了整个京城甚至全天下茶余饭后的谈资。竹玥小报的封面连夜改版,容珩惊的差点没从金辇上掉下来。
温阮幼抬头看着庄宣王府,金闪闪的牌匾,高大的门当。
王妃怯怯的挽着温阮幼的手,毕竟杀意鼎盛小阎王的气势压过了亲女儿的魅力。若不是玉牌和红痣,她还是不相信她的肚子里能会爬出来个罗刹。
【进去吧,玉儿。】
王府的正厅,宁初和宁时念坐在下首,看见人乌央乌央进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上次宁时念和王懿之做了那事,温阮幼还未见过宁时念。
如今王懿之去做了使臣,与温阮幼退婚,却也没说和宁时念怎么样,宁时念不尴不尬的晾到那里,京城的人传了几天闲话就被王府的人用各种手段压下去。
这贵族的做派,温阮幼只觉得恶心。
还有宁时念和王懿之,温阮幼也恶心,倒不是恶心他俩无媒苟合,只是单纯恶心麻烦,复杂的关系。让她麻烦的一切事物,动脑筋的一切事物,都令温阮幼恶心而已。恨男厌女。
她喜欢徒儿,她一个挑眉,一个弹舌,一个眼神,徒儿就领悟她的意思,立刻实施行动并且完美完成任务,聪慧敏捷,不让人多操一分心。
她喜欢阿姐,她的理想,她的抱负,她的天马行空,阿姐永远都是付出身心的支持帮扶,查缺补漏,把事情圆的更完美。
【玉儿,这是你哥哥。】
温阮幼看着宁初翻江倒海的双眸。
这是什么表情,不想让自己做妹妹吗?
抬手作揖。
【小王爷,别来无恙。】
又向宁时念抬手作揖。
【公主万福金安。】
王爷和王妃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多说什么。
众人落座后。王妃紧张的胡说八道。
【玉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温阮幼放下盖碗,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妃。她过得怎么样,天下人谁不知道。王妃没话找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家的狗都是世子爷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温阮幼红唇微启,不让话掉到地上。
【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好日子是用命搏来的,跟宁家祖传的王爷公主可不一样。
【以后沙场危险,咱们就不去了。】
温阮幼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忍住话头。她不去谁去?宁初去,还是宁时念去?
【住嘴,去不去的岂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庄宣王打断爱妻的没话找话的关心。
霎时间空气安静的可怖,王妃身边嬷嬷的到来打断这份尴尬。
踌躇着叫温阮幼什么,别管叫什么叫国公爷总没错。
【二小姐……额……国公爷的院子收拾好了……】
宁初忽的站起来。
【我送玉儿过去吧。】
温阮幼恭敬不如从命,和其他的三个人都有些尴尬,唯独和这个亲哥哥在一起能稍微放松些。
宁家给她准备的院子叫栖霞阁,普通小姐闺阁,雅致又偏僻。
温阮幼走着走着,眉头越皱越紧,宁时念住的是皇宫,这就是个茅草屋。
宁初看到她细微的表情,对身后人吩咐。
【来人!】
【谁给国公准备的院子?王府要是没院子给亲女儿住就搬家!】
温阮幼摆摆手。
【罢了罢了,住在哪都都无所谓,有床有桌就行。】
这处院子和宁初的瑛瑜轩是前后院,仅一墙之隔。
宁初越走越快,最后扯着温阮幼的腕子进了内室。
一进屋就关上门,就气的来回踱步
【你想干什么?玉儿,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为什么要来庄宣王府!】
温阮幼倚着桌子,似笑非笑的摆弄桌上顶级的砚台和墨条。
【怎么,小白不想让我回家?】
宁初回头喘了几口气又把身子扭回来。
少女挑起一根毛笔
【这笔不错,狼毫的吗?】
宁初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吓到她。
【你在定国公府,你永远都是将军,是权臣。你回了王府,这皇位,你踮踮脚也能够上。之前你功高震主是给太子积攒筹码,现在你功高震主就是帝王身侧岂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