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温阮幼一步步走上玉阶。
【处理了。麟芷宫偏殿找好人了吗?】
少年点点头。
容珩让向阳在永巷里找了个姿色过人的聋哑女,扮上凌傲雪的穿着,没见过本人的认不出来。
【她就这么死了?】
容珩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温阮幼。明明是他自己亲手杀的,现在却有些不可置信。
温阮幼还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你是这个天下最大国家的掌权者,杀了她个小国圣女,很奇怪吗?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你只是杀了个人而已。不喜欢就杀了,不然还要你跟她装模作样的演戏,隐忍克制,虚与委蛇,那你这个太子不当也罢。】
容珩笑了,她说的对,他看不顺眼的人直接处理掉就好,没必要隐忍克制的。
午时,师徒二人还未传膳。
豆包从门外进来了报信。
【殿下,安莲公主求见。】
容珩批折子批的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不善。
【她来干什么?算了,让她进来吧。】
安莲公主穿着大夏的绮云裙,淡蓝色的裙摆在走动间如浪花,娉婷袅娜。凤蝶螺银步摇在云鬓上一摇一摆,进殿后轻盈优美的半蹲行礼。
【给太子殿下请安。】
温阮幼来了兴致,双手抱臂斜倚在太子金椅后的书架上看着。
安莲公主看见温阮幼那副令人讨厌的脸从连成排的书架过道里走出来,一副看热闹的嘴脸,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一瞬。
【有事?】
容珩头都没抬,朱砂色的笔尖在折子上圈圈画画。
【我看太子殿下从早上就没传膳,特意为殿下炖了莲子血燕粥,请殿下品尝。】
娇软甜糯的声音把温阮幼听的骨头都酥了。
看北冥圣女封了良娣,她觉得她也能试试
容珩依旧没有抬头,甚至笔尖都没有停顿。
也没叫安莲公主起来,只有温阮幼看出来了容珩的不悦。她也知道容珩为什么不悦。
前朝时大夏宁安公主容若晴入回讫和亲。不过三月受尽酷刑就香消玉殒了,何况这回讫公主来大夏皇宫并不是和亲而是人质。和受虐而死的宁安公主比,安莲的日子也太好过了些。
温阮幼看半蹲着的身影有些摇晃,冲豆包昂昂下巴。
【端上来吧。】
豆包接到温阮幼的示意,接过公主身后侍女端着的托盘。
豆包把托盘上的淡青色汤盅安稳的放在容珩桌头。
温阮幼走上前,紧挨着容珩坐下。端起汤盅捏起瓷盖上的顶珠。姿态端的跟个仪态万千的贵妃娘娘一样。配上她旁边一身龙袍,颇有帝王之资的容珩,安莲看着二人竟有些诡异的般配。
【这是我给殿下炖的,你岂敢欺君犯上?】
安莲恶狠狠的盯着温阮幼,声音急切尖锐起来。
温阮幼捏着顶珠的手指一松,当的一声,回归原位。
【你没听说吗,我功高震主,最爱欺君犯上了】
真是漂亮又恶劣。
容珩眼睛在奏折上,咬住嘴唇才压住扬起的嘴角,脑子里全是她刚才口气轻佻浪荡的欺君犯上。
如同姑姑娇养的白毛蓝眼睛漂亮小猫,骄傲翘起毛茸茸的尾巴漫不经心扫过他的喉结,奇妙又怪诞。
【臣子就要有个臣子的样子,我和你们殿下是君,你是臣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安莲不屑冷笑,表情蔑视。容珩笔尖终于舍得停下,慢慢抬起头,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安莲。
温阮幼乐了。弯着的眼睛里全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血腥戾气。
【苏子婵,传信给谢灿领三千铁骑,明日下午。】
安莲只觉得腿软,被温阮幼浑身的煞气捆住四肢百骸。
【踏平回讫。】
轻飘飘的四个字如同万斤铁砣,从安莲天灵盖坠到心底,她只觉得眼前环境正在扭曲崩塌,化作废墟。
【你……你有何理由出兵?】
安莲牙齿忍不住打颤。
【回讫安莲公主,下毒谋害大夏太子殿下。】
温阮幼耷拉着眼皮,表情倦怠,指甲清脆悦耳叮叮当当点着手边的汤盅,如同敲响回讫皇室的丧钟。
【公主殿下,好好享受最后的皇室荣光吧,再过一天你就是阶下囚了。】
语毕,虎贲军鱼贯而入把站都站不起来的安莲公主拖下去。
【将军!我错了将军!是我一时糊涂!祸不及家人,我愿以死谢罪……】
女子哀嚎的声音渐行渐远,下人都退出去后
【师父怎么知道的】
容珩赶紧端过汤盅打开舀起一勺看了看又闻了闻,研究了许久没观察出任何异样。
【我猜的,诈她一下】
【啊?】
容珩腹诽,这都行?
【回讫盛产七情散所需的凤仙妒,我就随口诈她一下。】
【所以师父真的要踏平回讫吗?】
苏子婵接到命令已经走了。
温阮幼耸耸肩
【谢灿的功名都是跟我混的,自己没有个正八经的军功怎么娶阿婵,而且回讫王室,天天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当面臣服背地里想方设法反击,能力不足心眼不少,除掉了省心。】
【这种正邪难辨,难以拉拢收服,又无大用之人,直接除掉是最放心省时的办法。】
【这样岂不像个暴君】
苏太傅教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性命。
【我又没让你杀害无辜之人,在百姓面前要普度众生,慈悲为怀,要像佛龛里的菩萨。】
温阮幼语气很慢,像哄孩子睡觉一样。
【在臣子面前要纳谏如流,礼贤下士,可以适当装蠢卖痴,看他们要像阿斗看诸葛亮。相父,没了你阿斗可怎么办阿~江山社稷可怎么办阿~】
这些大臣啊,君主越表现得依赖他们,他们就越能干,君主越表现得倚重他们,他们就越忠心。
容珩听着她拿腔作调的口气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虎牙尖尖的。
【在敌人面前要杀伐果断一击必中,一丝生机都不能放过。】
指尖点点少年的眉心,眉眼笑意不减。
【在师父面前呢?】
俏皮的语气带着自信。
容珩知道,他自小跟着师父长大,在师父面前自己总是喜怒无常,高兴时毫无仪态的手舞足蹈,和师父抱在一起蹦高。
哭泣时被她抱在腿上轻哄,把脸埋在师父胸口,泪水鼻涕抹在她衣服上连成一片。
生气了还能抡圆胳膊打师父,师父对他的拳头照单全收,哪怕被打了也会温柔笑着揽住他,会揉因为打自己发酸的手臂问他累不累。
使坏时他提出想法师父就会跑腿实施,不问原因,他讨厌的她通通也讨厌。
【在师傅面前就好好做容珩。】
少年自问自答,满意的低头继续批折子。
【可是师父,三千铁骑就能灭掉回讫,为什么之前没有灭。】
容珩突然想起什么,大夏和回讫来回拉扯好几年了,虽然每次都是回讫惨输但也没想到这么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