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的独眼在血雾中收缩如针,他后撤时踢飞的碎石尚未落地,谢明微的鹿皮靴已踏碎其中最大那块花岗岩。飞溅的碎屑中,三枚骨针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膝弯——这是用她上月亲手剜下的叛徒髌骨打磨而成。
\"驯鹰不如训犬有趣呢。\"谢明微笑着旋身避开扑击的海东青,青铜臂甲弹出半寸长的倒钩,精准剜出猛禽右眼。温热的眼球被她随手抛向深渊,指尖鲜血却抹在江怀砚刀柄螭纹上,\"砚郎的刀,该饮些活血了。\"
江怀砚的陌刀应声震颤,刀脊细孔中喷出的毒雾凝成鬼面。当第七只海东青撕裂毒雾时,他忽然旋身斩断左侧岩柱。坠落的巨石将三只猛禽砸成肉泥,却在触及谢明微衣角前被青铜伞盾绞成齑粉——那些石粉混着血水,正适合绘制她新琢磨的杀阵。
阿鲁台的鹰哨裂成两半,他吐出半截舌头催动秘法。漫天蝠群突然自焚,灰烬中浮现谢明微母亲的生辰八字。江怀砚的刀锋本能地转向护主,却见她笑吟吟撕开袖口,露出腕间二十一道陈年刀疤——每道疤痕都精确对应着至亲的命理死穴。
\"本汗七岁就玩厌的把戏。\"谢明微的银簪突然刺入自己曲池穴,黑血涌出的瞬间,阿鲁台胸口对应的位置爆开血花。她染血的指尖轻点江怀砚喉结,\"就像永初六年春,砚郎在这处留的剑伤......\"
话音未落,陌刀已斩断阿鲁台的锁骨。江怀砚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他当然记得那个雨夜——谢明微攥着他的剑刃抵住自己咽喉,笑着教他如何伪造致命伤。此刻刀锋入肉三寸便停滞,恰如当年剑尖凝在她动脉时的分寸。
\"可汗当真无情。\"阿鲁台咳着血沫去抓谢明微裙摆,却摸到暗藏的机簧。十二枚透骨钉瞬间穿透他指关节,将他钉成跪拜的姿势。谢明微俯身时发簪垂落,簪尾淬毒的针尖正对着他完好的右眼。
\"东夷人剥皮喜欢从眼窝下刀?\"她声音甜如蜜糖,手腕却稳如老匠,\"本宫上月在虿盆试过新法,先从脚趾抽出筋络......\"阿鲁台的惨叫与突然爆开的眼球同时迸发,谢明微却已旋身接住江怀砚抛来的陌刀,刀尖挑着块热腾腾的肝脏——正是驯鹰师用蛊虫滋养的本命毒囊。
当第七道鹰哨响起时,谢明微正将毒囊系在江怀砚刀穗上。俯冲的海东青突然集体抽搐,钢羽下钻出无数血线——那些金丝竟是活着的蛊虫,此刻正被谢明微早前埋在鹰卵中的雄黄逼得破体而出。
\"砚郎看好了。\"她忽然扯开阿鲁台的衣襟,染血的指甲沿胸骨划开皮肉。江怀砚的刀锋贴着她腕脉切入,恰到好处地避开动脉挑出心脏——跳动的脏器上,赫然烙着三皇子府的鹰隼徽记。
谢明微将心脏抛向深渊时哼着童谣,青铜臂甲突然暴长三尺,刺入岩壁抓出个挣扎的影卫。那人的面皮下,藏着江怀砚三日前\"失手放过\"的漕帮余孽。\"本宫的鱼饵可还合用?\"她笑着拧断影卫脖颈,将尸体装饰般挂在陌刀尖端。
清理战场时,谢明微用碎骨在岩壁刻棋谱。当最后一枚带血的棋子落下,江怀砚的刀尖突然刺向她后心——却在触及肌肤时转为挑开束发丝带。青丝散落的刹那,十三根淬毒的银针从发间射出,将想要偷袭的残存鹰奴钉在石壁上。
\"你留的破绽越发精妙了。\"江怀砚收刀入鞘,指腹抹去她颈侧血痕——那处旧伤是他当年亲手所留,如今成了诱杀暗桩的陷阱。
谢明微赤足踩过满地鹰羽,脚踝银铃震碎最后一只蛊虫。她忽然将染血的指尖按在江怀砚唇上:\"砚郎可知,你此刻心跳比杀人时快了三拍?\"深渊的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袂,露出腰间新添的伤口——那形状正是江怀砚的刀纹。
当狼烟染红天际时,谢明微正将胎儿掌心的玉片捏成齑粉。她蘸着血在江怀砚刀鞘画了朵曼陀罗:\"下次埋暗桩,记得把火药换成孔雀胆。\"轻笑声中,十二盏青铜灯突然爆燃,将悬崖照得亮如白昼——每簇火焰里都跃动着萧景禹派系重臣的生辰八字。
江怀砚的刀在火中发出龙吟,他斩断的锁链坠入深渊,回声竟似万鬼同哭。谢明微却在这恸哭中翩然起舞,裙摆扫过的岩面显出血书——正是三皇子勾结东夷的密约。当最后一个旋转止于悬崖边缘,她向后仰倒的身影被江怀砚的刀气托起,三千青丝缠住幸存的海东青咽喉。
\"该去收砚郎的投名状了。\"她将鹰尸抛向皇陵方向,眼中映出百里外炸开的火光。江怀砚沉默着割断袖口,将染血的布条系在她手腕——就像七年前那个雪夜,他为自己包扎致命伤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