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年代,家长们对老师敬重有加,为了孩子的学业,常常想尽办法讨好老师。
纪青文家便是如此,她儿子汪金科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三天两头闯祸,老师频繁请家长,这让纪青文头疼不已。
为了让老师多关照儿子,她决定摆上一桌丰盛的饭菜,请老师们到家里吃饭。
汪白杨对妻子的想法十分支持,拍着胸脯说道:“请!必须得请!到时候我亲自给老师们敬酒,好好拜托他们多管教管教咱们那调皮的儿子!”
到了傍晚,放学铃声响起,汪金科心里直发怵。
他知道今天家里请了老师吃饭,自己在学校干的那些调皮捣蛋事儿,随便一件被老师说出来,都够父亲拿着扫帚追着他打了。
他像只受惊的鹌鹑,缩着脑袋,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家,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引起老师的注意。
温寒烟瞅准汪白杨过来端菜的时机,小声叮嘱道:“汪大哥,一会儿你想法子让王悦多喝点酒。”
汪白杨一听,顿时满脸不屑,鼻子一哼:“她?她算哪根葱!要不是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我才不让她进我家的门呢!什么玩意儿!”
他一想到自家最得力的班长被王悦折腾得不成样子,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还让她喝酒?
她就该去喝西北风!
温寒烟见状,赶忙解释:“让她喝酒就是给她个教训,咱们又不能打骂她,就让她喝醉,难受难受,也算是给柴三宝班长出口气。”
纪青文在一旁也连忙附和:“对呀,寒烟这主意好!我以前被老公哄着多喝了一次酒,那滋味,吐了半夜,头疼了好几天,可太难受了。就该让她尝尝!”
汪白杨听妻子都这么说了,哪敢不答应,点头应下。
回到饭桌上,还没等汪白杨动手,王悦就开始主动出击了。
她一心想在校长和其他老师面前立个好形象,不停地借花献佛,给大家敬酒。
每次都是对方只抿一口,她就仰头干一杯。
没一会儿,桌上的两瓶白酒就见底了。
此时的王悦,双颊绯红,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舌头也开始打结:“校长,您就放一百个心,我的教学能力可不比温寒烟差,您可得相信我!她现在这么嚣张,还不是仗着路景给她撑腰,等路景哪天……”
刚说到“路景哪天”,汪白杨脸色瞬间就变了,“啪”的一声,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质问道:“王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悦已经酩酊大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说实话罢了!我告诉你们个秘密,这回路景上战场,就再也……哎!好痛!”
话还没说完,王悦突然疼得大叫起来。
原来是温寒烟走进屋里,二话不说,直接架起王悦就往外走。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校长和其他老师说道:“校长,刘老师,王老师好像喝醉了,我先扶她去屋里休息,你们接着吃,别被她扫了兴致!”
纪青文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帮忙,一边拖人一边说:“对对对!这饭菜还有好多呢,可别因为她坏了大家的心情!”
校长看着醉得胡言乱语的王悦,皱起眉头,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小王啊……”
他欲言又止,但言语间满是对王悦的不满。
在他心里,老师是无比崇高的职业,家长们尊师重道请吃饭,老师更应该遵守礼节,适可而止。
一个女老师在学生家喝成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温寒烟和纪青文好不容易把王悦拖到偏屋的床上。
王悦嘴里还在不停地胡乱说着什么,温寒烟不动声色地捂住了她的嘴,转头对纪青文说:“大姐,你是主人,还是去屋里招呼客人吧,这边我来看着就行。”
纪青文正有此意,今天费了这么大劲摆这桌酒席,就是想在老师面前给儿子求求情,让他们多照顾照顾。
自家男人嘴笨,有些话还得她亲自说才放心。于是她叮嘱了温寒烟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等纪青文离开,温寒烟松开手,直接掐住王悦的下巴,手上用力,疼得王悦直哆嗦:“王悦,你有前世的记忆,对吧?”
王悦勉强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有个黑影,声音有点熟悉,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前世的事?”
温寒烟没时间跟她废话,单刀直入地问:“告诉我,路景是怎么死在战场上的!”
她心里很着急,担心纪青文突然闯进来,也怕老师们提前吃完席把王悦带走。
王悦打了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温寒烟差点吐出来。
王悦不屑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算老几!还有,以后别直呼我的名字,记住了,叫我王老师!”
温寒烟见她不说,后退几步,撸起袖子,握紧拳头,朝着王悦的腹部狠狠砸去。
这是之前路景教狗蛋打架时,温寒烟偷偷学来的。
打人要是不想留下痕迹,往肚子上打是最保险的,又疼又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几拳下去,王悦疼得捂着肚子大声哀嚎,立马老实了:“我说!我说!”
王悦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道:“路景是死在万草桥战役的,他带着一个班偷偷潜入敌军火炮阵地执行任务……”
说到这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冲着温寒烟叫嚷:“我可是老师,你竟敢打老师?你家孩子叫什么,我回头非好好收拾他不可!啊!”
回应她的,是温寒烟更猛烈的拳头,这几拳打得王悦从心口到肚子一阵剧痛。
“接着说刚才的话!不然有你好受的!”温寒烟怒喝道。
王悦被打怕了,蜷缩在床角,脑子一片混乱。
温寒烟提醒道:“路景去敌人火炮阵地执行任务,然后呢?”
王悦生怕再挨打,努力回忆着前世路景牺牲的场景:
“然后……他们成功端掉了敌军火炮阵地,可后来被困在了坍塌的掩体里,根本出不去。三天之后,敌人反攻上来……”
王悦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路景为了掩护战友撤退,假装投降。等一个排的敌人靠近后,他引爆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话刚说完,王悦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温寒烟可顾不上那些污秽,她颤抖着手,紧紧扯住王悦的衣领,焦急地问:“时间!他牺牲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王悦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含糊不清地回答:“六月份,不对,是六月十九,他的忌日是六月十九!从他出发去前线到牺牲,刚好七个月。”
王悦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继续胡言乱语: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我很快就要当寡妇了,然后就能拿到一大笔抚恤金!和路景一起引爆光荣弹的还有柴三宝呢,这一世,可没人给他殉情了!
哎,你知道宋明姗吗?那个蠢女人,居然为了个当兵的,哭得心脏病发作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