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身形高挑,比李春花高出不少。她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李春花的眼睛,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要把这些话刻进对方心里。
“别人欺负郭爽,那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恶,想从她身上捞好处、控制她。可你呢?”
“你是她的母亲,既然给了她生命,就该好好尽到母亲的责任,疼她爱她,做她最坚实的依靠。但你都做了些什么?”
温寒烟的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李春花被这目光逼得根本不敢直视,只能心虚地把视线移开。
“行,就算你之前对她要求严苛,你能找借口说是为她好。可现在呢?万家的人怎么敢当着你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郭爽?”
温寒烟步步紧逼,语气中满是愤怒与质问。
李春花嘴唇哆哆嗦嗦,小声嗫嚅着:“因为她犯了错,就该被……”
温寒烟微微抬起手,这个动作让李春花条件反射般地抱住头、捂住脸,生怕温寒烟的巴掌落下来。
瞧,她也知道疼!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温寒烟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几乎是在怒吼。
“她最大的错,就是太孝顺、太听话,这么多年都没早点反抗你那近乎变态的掌控!你根本就不在乎她过得幸不幸福,你只在乎自己的面子,还有掌控女儿人生带来的那点可怜的成就感!”
温寒烟怕自己控制不住怒火,真把眼前这个不配做母亲的女人揍一顿,她连着深吸好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随后,她扭头看向一直在默默流泪的郭爽,说道:“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做决定吧,旁人帮不了你。”
要是郭爽还执迷不悟,一心当愚孝的女儿,那她也只能尊重对方的选择了。
郭爽走到李春花面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妈,我才二十一岁,我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会再被李春花用亲情束缚,这次她要奋起反抗!
一旁的廖翠萍不屑地嗤笑一声:“就这还敢说家风严谨?传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春花脸上。
李春花气得浑身直发抖,扯着嗓子喊道:
“好!好!你给我滚!从今天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我……我把万启钢当成亲儿子!”
“这就对喽,亲家母!你可算想明白了,女儿哪有靠得住的,咱们到头来还得指望男人。你放心,以后我两个儿子给你养老!”
廖翠萍眼中闪烁着得逞的光芒,心里早就盘算着,郭家家产迟早得姓万!
温寒烟之前捅了人,按道理是要被带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审讯的,但路景坚决不放人。
田政雄出面担保,经过一番周旋,温寒烟暂时能继续在家中居住,不过得随时配合警方的询问,而且在案件侦破期间不能离开小镇。
万启钢挨了三刀,好在没伤到要害部位。军医处理伤口的手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显着。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他在剧痛中缓缓醒来。
他刚想活动一下身体,试着抬起手臂时,却发现自己被一副手铐铐在了病床的护栏上,行动完全受限。
万启钢开始大声狡辩,拼命为自己喊冤,可负责看守他的警察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法律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郭爽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摆脱束缚,为自己而活,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变得开阔明亮起来。
至于她那个好面子的母亲……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李婶儿又跟她亲家吵架了!”
“能不吵吗?万家那母子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李婶儿拖着还没康复的身子给他们做饭伺候,她以前伺候公婆都没这么尽心过!”
“之前还死活不让郭爽离婚,现在郭爽才走没几天,李婶儿就被折磨得受不了了。今早她把娘家弟弟全都叫来了,铁了心要把万家人赶出去。”
在集市上,温寒烟带着小欣买菜时,听到几个妇女在那闲聊。
哪怕李春花拼命想掩盖家里的丑事,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郭家现在已经成了全镇最大的笑柄。
之前李春花为了那点面子,死活不让郭爽离婚,还总是说“忍一忍就过去了”,说得轻巧。
可现在轮到她伺候万家人,她连一天都忍不了,直接和万家翻了脸,今天早上就把万启钢母子三人赶出了家门。
不仅如此,她还去报了案,指控万启钢对她的拖拉机动了手脚,想要谋害她,这一下,万启钢犯罪的事实算是彻底坐实了。
有个妇女看到温寒烟来了,脸上挂着假笑开口道:“哟,小温还有心思买肉吃啊!”
那眼神里满是嘲讽。
这些人在议论郭家的同时,私下里也没少编排温寒烟,像之前万启钢半夜潜入她家,关上门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被传得绘声绘色。
根本没人在乎这些谣言会造成多大伤害,他们只图个桃色刺激,不断添油加醋地编造那些他们根本没看到的“真相”。
路景知道这些流言后,气得火冒三丈,可温寒烟却显得格外平静。
“你信我就够了,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现在却反过来安慰路景,让他别为这些闲事操心,安心在部队训练。
比起这些流言蜚语,温寒烟心里还有更让她焦虑担忧的事。
上一世,她清楚地记得王悦入冬的时候大包小包回娘家,说是路景上了前线打仗,最后没能回来。
现在已经入夏了,最多再过半年路景就要奔赴战场,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必死无疑!
一想到路景可能会死,温寒烟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疼。
她不敢把这种心疼归结为爱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对恩人的感激,还有对英雄的崇敬!
温寒烟决定找个机会和路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包括自己拥有上一世记忆的秘密,她也打算一并告诉他。
哪怕最后被当成疯子,被路景抛弃,只要能让他躲过这场死劫,她也心甘情愿。
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小欣正拖着比她还高的笤帚费力地扫着院子。
温寒烟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狗蛋中午要回家吃饭呢!
往常狗蛋都会按时回家,可今天却一直没回来。
温寒烟把饭做好后,等了十几分钟,小欣都去巷子口看了好几次,还是没见到狗蛋的身影。
温寒烟心里有点担心,她擦了擦手,解下围裙,牵着小欣一起去学校找人。
入夏的太阳炽热无比,大地被烤得发烫,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温寒烟从家里走到学校,身上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哥哥!”
几乎同一时间,温寒烟也看到了站在旗杆下,被烈日暴晒的狗蛋。狗蛋脸上有干涸的血迹,左眼和颧骨周围都是淤青,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脖子梗得直直的,满脸都是倔强。
“哥哥!你流血了!”小欣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狗蛋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狗蛋却一把挣脱开温寒烟的手,别过头,一声不吭。
“段羽璋的家长,你可算来了!”
这时,班主任赵大武端着饭碗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树荫下,满脸怒容。
“段羽璋和同学打架,还用砖头砸了人家脑袋。我让他道歉,他死活不肯,让他叫家长,他也不愿意!”
赵大武气得咬牙切齿:“我问他知道错了没,他居然说自己错了……”
“他这不都认错了嘛!”温寒烟轻声说道,不动声色地把段羽璋拉到树荫下。
学生打架斗殴,家长还包庇溺爱,这可把赵大武气得直跺脚。
“是,他是说自己错了,但他认错的居然是下手太轻,没直接把同学脑袋砸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