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没有挨揍,只是耳朵上戴了两个奇怪的贝壳,眼睛蒙了块布,应该是为了阻塞视听吧。
张嬷嬷将那些东西拿掉后,他的神色明显有些茫然,跪在地上环视周遭。
而魏郎中,耳上、脸上什么都没有,脖子上了药,甚至还有个凳子坐。
他好像还记得申椒,紧张的坐下后,还瞪了她一眼。
申椒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平静如水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
单纯善良的心中甚至觉得这郎中有些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真是白白留他一条命在。
饶命之恩他都不记得了嘛?怎么还瞪自己的恩人呢?
好过分哦!
在申椒被这个人情冷漠的世界伤透,默默感慨着好心没好报的时候,洛闻笛也再次开口道:“老六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想好了再说,别逼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你。”
薛琅霎时间红了眼眶,脸上的神色很复杂,茫然、伤心、落寞、难以置信、无法言说的痛苦中还夹杂淡淡的愧疚,他试图表现出这些,像每个被母亲怀疑的儿子那样,而洛闻笛心硬如铁:“你抽风了?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薛琅能干什么?
他在试图唤醒一个母亲的舐犊之情,然而这娘们儿就是没有半点人性。
铁了心把他当个兔崽子看。
“母亲……”薛琅眼含悲痛,连挺直的背都弯了下去,“儿子什么都没有做过,不知从何说起,今日之事绝非儿子本意,没有看好十一是儿子的过失,父亲母亲若要责罚,儿子甘愿领受,但十一他……”
薛琅看了眼被打成血葫芦的薛十一,做出一副心痛的神情,继续道,
“但十一他也是因为太过爱我重我才误会了十七,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对他多加加苛责,若要责罚,请尽加于儿子一身。”
“六哥!”默不作声的薛十一不乐意,“这事怎么能怪你?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担着!父亲母亲只管罚我便是,十七……哼,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喜欢十七,可这事儿……的确是我的不对。”
“不对你还不闭嘴!”郑小娘真要被这个蠢儿子气死了。
“听听,真是兄友弟恭啊,”洛闻笛扭头同薛无量说,“要是罚他们太重,倒显得咱们不尽人情了,老六这是越来越会避重就轻了。”
薛无量也拧起眉头,烦躁道:“你娘问你今个怎么回事儿,你就原原本本的从头到来就是,扯什么罚谁不罚谁轮得到你个兔崽子说嘛?”
薛琅:……
我倒是想说,我也得知道你们刚刚都听过些什么啊,这要是两边对不上……
薛琅硬着头皮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这就从头到来……今日之事,说来怪我,十一他因为宋先生那事有些误会十七,我劝了他几句,他也不大爱听,拨转马头就走了,儿子以为他是去了前头,就没有放在心里,后来父亲母亲叫我去前头,我没见他的人影,就觉得不大对,怕他是去找十七的麻烦,就抄了近路匆匆赶回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他愧疚的低下头用余光去瞥魏郎中。
那小子却不看他,也紧低个脑袋,坐的像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薛琅‘重见光明’时他已经坐在了那里,不知说了多少,他也不敢提他。
洛闻笛却不会就这么轻放过他:“你的意思是说你一见十一不在就猜到了十七会受伤,路上还顺便请了个郎中是嘛?”
当然不是。
薛琅知道薛顺落在薛十一手里肯定会遭点儿罪,但他哪能想到这莽夫敢把人打成这样啊,是系统提醒他攻略对象性命垂危,他才立马把魏郎中揪了过去。
毕竟可攻略对象中,早就有莫名其妙死掉的了,他也不敢赌薛顺有没有不死光环。
现在想想还是冲动了,薛顺死了大不了换一个攻略对象,为了这个被怀疑上,也太得不偿失了。
顶着洛闻笛戏谑的目光,薛琅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儿子知道十一性格冲动,若是一时火气上头,可能会大打出手,十七身子又弱,儿子实在不放心,所以就……”
“所以就从外头找了个郎中?家里难道没有嘛?请家里的不是更快嘛。”洛闻笛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问道。
薛琅一时语塞。
“儿子……”
“好了,你先别说了,”洛闻笛再次打断道,“十一性格冲动是众所周知的事,早先我就吩咐过你们,不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家里的事也少让他知道,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不好收场,左右他平日里除了练功也没有旁的喜好,去的地方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还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
除非说到他跟前来,不然他连自己的亲弟弟快要成婚了都不知道,还为了套衣裳和自己的小娘闹……”
洛闻笛也是觉得好笑,弯了弯唇,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冷了下去:
“是谁没有听我的话?宋先生这件事他是如何知晓的?”
大伙面面相觑。
薛十一:“我……”
“你闭嘴,”洛闻笛看向他身边的人,“郑小娘,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众人看向她,郑小娘脸上果真有些纠结的神色,薛琅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她就开了口:“夫人容禀,妾身……妾身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事……可是……可是到底是些没影的事,只怕是浑说的,故而不敢说到夫人跟前来。”
“是不是浑说的我自有分辨,你只管说就是,犯不着怕东怕西,这么些年,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嘛?只管道来就是。”
洛闻笛对她的语气还算不错。
郑小娘蹙起的眉眼一松:“夫人既然这样说了,妾身自当知无不言,您也知道十一这个孩子他没有脑子……”
郑小娘指指他,忍不住一声呜咽,难过的扭头,而后又道:
“妾身不知说了多少次叫他长个心眼,可他是凡事不忘心里去,所以这事一出,妾身就觉得不对,问了半天他才说是从练武场的小幺儿锤头那里听来的。
说是当时听见他在和别人闲话,就问了一嘴,妾身就更犯了嘀咕,那锤头是惯常伺候他的,真被他问到了不说含糊着,也不至于全都告诉他吧,拿来一问又扯到旁处,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六公子哪里去,妾身……妾身便不敢再查下去了,这会儿人都扣在院子里,夫人差人一问便知。”
她的声音弱不下去。
薛十一还不明所以呢,震惊道:“小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你几时查的,莫不是在诬赖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