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不自觉抬起手,掩盖他脸上的表情。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却不敢看向任何人。
林听身形一顿,下一刻便反应了过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住了,脑袋有点发胀,不自然道:“如果不是陈明干的,公社晚点肯定会放人。”
“你们就好好在家等消息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借到自行车之后就从另一条路去了公社。
公社书记好不容易盼到林听,“林知青,你怎么才来?”
“刚刚有点事,被耽搁了。”
“审讯开始了吗?”
书记应道:“还没,现在就开始。”
林听跟着书记进去了旁边的小隔间,不一会便听见一墙之隔的房间传来陈明的声音,“我说了不是我干的!”
“你们抓错人了。”
审讯官惊讶道:“我们抓错人了?那我们应该抓谁?”
陈明感到无语,“我哪知道?”
“话说回来,你们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吗?”
审讯官不慌不忙,“我们只是怀疑你才找你回来谈话,你别激动。”
陈明恼火,“不是我干的,我当然激动。”
审讯官将主动权夺回来,“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请你配合。”
陈明无奈道:“那你问吧。”
“陈勇家被挖坟的那天晚上,你在干嘛?”
陈明不解,“我哪知道他们家是哪天晚上被挖坟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具体日子?”
审讯官:……
“行,我们换一个问题,你如何证明陈勇家的坟不是你挖的?”
陈明梗着脖子,“我说不是就不是,不是我做的我当然不会承认。”
“我家人就可以为我作证。”
“我晚上都不出门的!”
此话一出,只见陈明脸色一顿。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他晚上是没出门,但是他爹出去了呀!
他老娘还让他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来着……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爹干的!
“除了你家人,还有谁可以为你作证?”
审讯官的话将陈明拉回现实,他眼神闪烁,“我们大队的人都睡得早。”
“你们可以问问我的邻居,大晚上有没有见过我出去的?”
一墙之隔的林听听着这些毫无逻辑的对话,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书记,我们出去聊一下。”
书记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林听出去了。
两人来到书记的办公室,关上门才说话。
“书记,陈明很可能不是挖坟墓的人。”
书记:……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知青,你有新发现?”
林听点头,“我今天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碰到陈明父母,他娘说不是他干的,还说她可以保证,最让我觉得可疑的是他的父亲。”
“我总觉得他的表现怪怪的。”
“我有一个办法,你们先将陈明扣押在公社,然后我在回去散布消息,就说陈明被屈打成招承认挖坟了,估计要被判个十年八年,要是他年纪大一些就好了,老人犯罪可以从轻判,最多就坐一两年就能出来了。”
书记瞠目结舌,“这个办法会不会对我们公社办事处有不好的影响?”
“我就在我们大队传,而且这又不是事实,你们怕什么?”林听应道。
书记嘴巴张了张,又问道:“就算是陈老头干的,人家不愿意出来承认呢?”
人都是自私的,哪能那么容易就会承认错误?
林听一开始就不把希望寄托在陈老头身上,“我在赌博儿子对徐昭英重要还是她的老伴对她重要。”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书记只能叮嘱道:“传消息的时候你悠着一点,注意人身安全。”
“嗯嗯。”
林听说干就干,去供销社买了一包槽子糕就骑车回去了。
她先将自行车还给大队长,钱素兰好奇道:“林知青,你今天过去公社就为了买一包槽子糕?”
“不是,我是想要找点材料做肥料,但没找到。”
她话音一转,“但我今天没有白去。”
她下意识压低声音说道:“钱婶子,你猜我今天去公社听到了什么消息?”
钱素兰立马嗅到八卦的味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陈明被公社带走了,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徐昭英哭了一天了。”钱素兰应道。
林听继续道:“我在国营饭店听一个公社办事处的干事说的,他说陈明承认了,那坟墓就是他挖的。”
“但是他也挺惨的,审讯一直不配合,他们用了一点手段才招供的。”
钱素兰好奇,“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好像是屈打成招,用鞭子抽、拔掉指甲之类的吧,反正挺血腥的。”
林听装出一副恐怖的模样,又说道:“据说要进去蹲十年八年才能出来。”
“要是他年纪再大一些就好了,年纪大的人犯错可以从轻判,最多一两年就能出来了。”
“陈明这个年纪进去,十年后再出来等于他的青壮年白白被浪费了。”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林听感慨了一番,才从大队长家离开。
剩下就交给钱婶子了!
……
徐昭英哭得眼睛都肿了,看东西也变得模糊了一些。
韩寡妇带着八卦上门,“徐婶子。”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在客厅抽旱烟的陈老土警惕回头,扫了一眼韩寡妇,没说话。
韩寡妇觉得不对劲,但没放在心上,“徐婶子,我听别人说你们家陈明被屈打成招了!”
“我听着觉得挺可怜的,你们作为父母的听了肯定受不了,要不我还是不要说了。”
徐昭英赶紧问道:“阿明被怎么了?”
“他被别人用鞭子抽,还被拔了指甲、全身扎满细针……”
很显然消息从林听这里传出去之后,就逐渐变成夸张的模版。
再由韩寡妇添油加醋表达出来,落到徐昭英和陈老头耳朵里,那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提到嗓子眼了一样,焦灼难安。
徐昭英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地掉眼泪。
韩寡妇叹了一口气,“陈明要是年纪大一点就好了,原来年纪大的人犯罪可以什么从轻判,最多只需要坐一两年就能出来了。”
“陈明这个年纪的,要坐十几年,等他以后出来,他的大好青春就被白白浪费了。”
“那会石头都长大了,他们父子的感情本来就一般,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哈,万一石头真和秦老太他们好,和你们断绝关系,那陈明岂不是一个儿子都没了?”
“陈明蹲完出来,人老了,还没钱,儿子也没了,想要重新找个媳妇结婚生子也不容易,谁愿意嫁给一个有案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