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的乌骓马踏碎残破的木盾,戟尖在烈日下泛着血光。李长风单膝跪在烂泥中,龙泉剑插在五步外的尸堆上,剑穗上挂着的玉环正在风里叮当作响——那是乌兰昨夜亲手系上的平安符。
\"李家的种,都该死在辽东!\"阿敏怒吼着,声若雷霆,再次催马向前,长戟高高举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李长风狠狠劈下。这一击蕴含着他满腔的愤怒与必杀的决心,戟身未至,那股强劲的风压已让李长风呼吸一滞。
李长风啐出口中血沫,突然抓起把黄沙扬向敌骑。乌骓马惊嘶摆头的刹那,他翻滚着扑向龙泉剑。剑锋刚触及掌心,戟刃已劈裂后背铁甲,血花在沙地上泼出三尺红绸。
\"巴图!\"乌兰的银铃在十丈外炸响。赤色披风如血浪翻卷,她策马从斜刺里杀出,套马索精准缠住戟杆。阿敏狞笑着猛拽绳索,竟将乌兰连人带马拖向戟尖!
马匹相撞的轰鸣中,乌兰旋身跃起,弯刀在戟杆上刮出连串火星。阿敏突然松开戟柄,铁掌如鹰爪扣向她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李长风掷出龙泉剑,剑柄重重砸在阿敏腕甲上,溅起了一串火星。
\"科尔沁的母狼?\"阿敏甩着酸痛的护腕狂笑,\"当年你哥哥就是被这双手掐断了脖子!\"
\"还我阿哥命来!\"乌兰的弯刀如新月破空,却在即将斩中敌首时被戟杆格开。阿敏的铁靴重重踹在她腹甲上,银鳞甲应声碎裂,藏在夹层中的雪绒花瓣混着血沫飘散。
李长风挣扎着爬起,却被戟柄横扫击飞。他撞在残破的楯车上,看着乌兰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沙坑。那柄镶着宝石的弯刀插在五步外,刀柄上缠绕的祈福经幡仿佛正在燃烧。
“不自量力的女人!”阿敏冷哼一声,手中长戟如蛟龙出海,快速而狠厉地刺向乌兰。乌兰躲避不及,长戟擦着她的肩膀划过,瞬间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飞溅而出。
李长风见状,心中既感动又焦急。他深知乌兰绝非阿敏的对手,若不尽快摆脱困境,两人都将性命不保。他咬紧牙关,不顾身上的伤痛,猛地大喝一声,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长剑之上,朝着阿敏攻去。然而,阿敏此时已占据绝对上风,他一边应付着乌兰的攻击,一边轻松地化解李长风的攻势,还时不时地反击,让两人险象环生。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另一边的李长林解决了身边的后金士兵,看到大哥和乌兰陷入绝境,心急如焚。他手持长枪,如黑色的闪电般朝着阿敏冲来。“阿敏,休要张狂!”李长林怒吼着,长枪如龙,直刺阿敏咽喉。
阿敏见李长林来势汹汹,却丝毫不惧。他将长戟在身前快速旋转,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叮叮当当”,李长林的长枪刺在戟身上,溅起无数火星,却始终无法突破阿敏的防御。阿敏瞅准一个破绽,猛地发力,长戟狠狠砸在李长林的长枪上。“咔嚓”一声,李长林的长枪竟被生生砸断。阿敏紧接着又是一戟横扫,李长林躲避不及,被戟杆重重击中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二弟!”李长风悲呼一声,心中悲愤交加。乌兰也趁机再次扑向阿敏,却被阿敏反手一挥长戟,击中腹部。乌兰惨叫一声,身体如落叶般飘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昏迷过去。
“都给我去死吧!”阿敏狂笑着,再次催马朝着李长风冲去,长戟高高举起,准备给予李长风最后一击。李长风看着昏迷的乌兰和受伤倒地的李长林,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他紧握长剑,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铳兵赵小六蜷缩在尸堆后发抖,他的火铳早就不知去向,如今手中还有一杆三眼铳,药池也被沙粒堵塞。他想起三天前李忠教他装弹时说的话:\"这铳里装的不是火药,是辽东汉子的冤魂!\"新兵颤抖着扯开衣襟,用汗巾裹住流沙的铳管。
一年前,赵小六还躲在盖州的一座关帝庙的神像后,手中紧握着一杆没了火药的三眼铳。庙外,后金军搜捕的火把光亮在密林间明灭闪烁。他的父亲赵老汉是盖州军户,因不堪阿敏麾下八旗兵的横征暴敛,两年前在村口被当众砍了头;三天前,新婚的哥哥赵铁柱为掩护百姓撤退,被阿敏的亲兵用长矛钉死在祠堂石柱上,嫂子和妹子也被他们凌辱致死。全家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赵小六十六岁的掌心全是冷汗,但眼底燃烧的仇恨却比庙内烛火更炽烈。
赵小六蜷缩在破庙的供桌下,听着镶蓝旗骑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庙外的流民队伍已被冲散,满地都是散落的包袱和染血的干粮。他死死捂住口鼻,生怕呼出的白气暴露行踪。
供桌上的泥塑关帝像突然倾倒,碎在赵小六脚边。他摸到半截断香,想起临行前娘亲的叮嘱:\"关帝爷保佑,让六儿平安到山海关...\"马蹄声渐远时,赵小六才发现掌心已被香灰烫出水泡。
遵化的城楼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赵小六却看见城下腾起的黑烟。镶白旗的狼头大纛插在瓮城上,箭楼里传来妇孺的哭喊。他躲在运粮车里混进关城,亲眼看见建奴将俘虏绑在旗杆上放箭取乐。
\"那是...刘大叔?\"赵小六认出其中一个俘虏是他的邻居。他攥紧藏在怀里的三眼铳,却听见身后传来女真语喝骂。新兵钻进暗渠时,最后一瞥看见刘大叔被乱箭射成刺猬。
遵化城外的李家军营帐连绵数里,\"我要当兵!\"赵小六跪在营门前,掏出那支沾满香灰的三眼铳。李长风接过火铳,发现铳管上歪歪扭扭刻着七个\"仇\"字,那是他家被杀的七个亲人。
“爷爷!奶奶!爹!娘!大哥!大嫂!妹子!我给你们报仇咧……”
赵小六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双手,将三眼铳对准阿敏。此时,周围的喊杀声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阿敏那狰狞的面容。
\"下辈子记得...\"阿敏的狞笑戛然而止。赵小六点燃的三根火绳腾起一阵白烟,眼中映着李忠填壕时的笑脸:\"装药射击要快过阎王索命!\"
“轰!轰!轰”火铳发出三声巨响,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一颗颗铅弹如流星般射出,直直地朝着阿敏飞去。
砰!砰!砰!
阿敏正沉浸在即将杀死李长风的快感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特制的三棱铅弹穿透护颈绦带,在阿敏喉头炸开血洞。这虏酋踉跄转身,看见赵小六被后坐力震裂虎口的双手,以及铳管上歪歪扭扭刻着的七个\"仇\"字!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从马背上向后仰倒。“啊!”阿敏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凄厉惨叫,手中的长戟“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阿敏被打死了!”
“阿敏死了!”
明军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而后金士兵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原本凶猛的攻势瞬间瓦解,阵脚大乱。
李长风看着倒地的阿敏,心中五味杂陈。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急忙跑到乌兰身边,将她轻轻抱起。“乌兰,你醒醒,醒醒啊!”李长风焦急地呼唤着,眼中满是担忧。李长林也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地走到他们身边。
“大哥,嫂子她……”李长林看着昏迷的乌兰,心中满是愧疚与担忧。
“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李长风咬着牙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当镶蓝旗溃散时,李长风抱着昏迷的乌兰跪在血沙中。
赵小六瘫坐在尸堆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铳管里冒出的青烟……
“我给你们报仇啦!”
任谁也不敢相信历史开的这个玩笑。
一个新兵蛋子阵斩了纵横沙场的鞑子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