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放我们进去了?”刘若欣的声音有些发颤。
韩东晟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它认得是徽章。”
穿过屏障,里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走廊并非直线,隧道本身在蠕动、变形,脚下的地面也有些发软。
墙壁不断起伏,布满了烧灼般的复杂电路纹理。
头顶垂下无数光须,随着他们的移动轻轻摇摆,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勉强照亮前路。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空气里弥漫的声响。
一种沉闷的搏动声,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钻进骨头缝里。
整个基地,就是一个活着的运算核心。
“去中心实验室。”赵雨荷突然说话了。
她的声音变了,掺杂着电流的嘶啦声,变得又平又冷,不再是她自己。
“源头零号……在那里。”
韩东晟和刘若欣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赵雨荷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她的眼白都泛起了荧光绿色,瞳仁深处有代码在飞速流动。
沿着不断扭曲的生物隧道前进,三人终于抵达中心实验室。
推开沉重扭曲的金属门。
眼前的景象让空气都凝固了——
原本放置源头零号的巨大容器已经炸裂,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琥珀色的培养液洒满地面,早已干涸发黑,留下大片污渍。
容器碎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蓝色霜状物。
整个房间被彻底改造,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覆盖着搏动着的线路组织,无数发光的数据节点在其中明灭,构成繁复的几何图案。
容器是空的。
源头零号不见了。
“空的?源头零号……”刘若欣踉跄着上前几步,胸前的徽章烫得吓人。
赵雨荷却笑了。
笑声尖锐,夹杂着刺耳的电流音。
“它当然不在这里。”
“这只是个诱饵。”
她猛地挣脱韩东晟和刘若欣的搀扶,独自走向房间中央。
站在破碎的容器前,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
悬浮在她身前的蓝色液体团应声而动,瞬间分裂成数十条细小的流体触须,在空中狂乱地扭动、分裂,发出幽蓝的光芒。
“念力……我以前不明白……”赵雨荷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嘶啦的电流杂音,完全脱离了人类的音色,“还以为……是什么变异……辐射……”
她顿了顿,空洞的绿光眼眸转向韩东晟和刘若欣。
“现在……感觉到了……”“我是……容器……”
她猛地转身,面向韩东晟和刘若欣,眼中的绿光炽盛如星,仿佛两颗幽冥鬼火:“林筱雨……选了我……植入了……另一种网络节点……念力……是媒介……我可以……控制……物理世界……和数据世界的……边界!”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开始疯狂震动。
墙壁上的有机电路,像活过来一样,疯狂闪烁,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向一个点。
“轰隆——”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分离。
“这整个基地……在和我共振……”赵雨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绿色的纹路,像是活物般,在皮肤表面疯狂流动。
“我可以感觉到……整个系统……都在回应我!”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一个隐藏的平台,正在缓缓上升。
平台上,是一个被厚重金属封锁的圆柱形容器。
容器表面,布满了繁复的锁扣和安全装置,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韩东晟皱着眉,向前走去:“这是什么?”
“真正的……源头零号……”赵雨荷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林筱雨……最后的……备份……”
在三人注视下,容器表面的锁扣,自动解除。
金属外壳分离,露出了内部——一个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舱。
舱内,悬浮着一个人形。
那是一具与林筱雨完全相同的身体,完美无缺,如同沉睡中的女神。
她的皮肤下,流淌着比韩东晟更加复杂、更加纯净的蓝色纹路网络,形成某种前所未见的数据结构。
韩东晟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后退,脚跟撞在碎裂的容器碎片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这才是……”他喃喃自语,难以置信,“上面那个是……障眼法?”
刘若欣一步步往前走,胸前的徽章灼热感几乎要烫穿衣服,散发出刺目的光晕。
“妈妈……”
她声音发紧,带着哭腔。
“她早就计划好了……给董事会看的,不过是丢出去的骨头,真正的备份……一直在这里……”
赵雨荷高举双手,掌心那团悬浮的蓝色液体彻底瓦解消散,化作一张无形却覆盖了整个空间的幽绿力场,将新出现的容器包裹其中。
她的声音断续,电流干扰声更加明显:“我们三个……韩东晟直连神经……我控制边界……若欣……遗传密钥……”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容器里,那具完美身体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醒了……”刘若欣呼吸一滞,快步上前,将滚烫的徽章按在了容器的玻璃外壁上。
嗡——!
徽章的光芒骤然爆发,蓝得纯粹,瞬间与容器内部那具身体皮肤下的纹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光芒流淌,蔓延。
整个中心实验室墙壁、地面、天花板上的有机电路网被彻底点亮,光芒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将三人完全包裹在内的光茧。
容器中,那具身体睁开了双眼。
没有声音。
但一段清晰的意念,直接在韩东晟、刘若欣、赵雨荷三人的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久违的温和与不容置疑的智慧:
【转化已经开始,停不下来了。但由谁主导,我们还有机会选择。】
那无形的意识扫过三人,最终在刘若欣那里停顿了片刻。
【女儿,我本不想让你走到这一步。】
刘若欣身体轻颤,强忍着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弄这么复杂……”
一声轻微的,仿佛数据流过载的叹息在他们脑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