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撕开虚空时,柳天音广袖翻卷如云,将风不寒护在怀中。两人跌入一片赤色荒漠,沙粒裹着火星扑簌簌落在焦黑的岩层上,远处残阳如血,映得风不寒的白发似淬了金边。
\"咳......\"风不寒指尖抠进滚烫的砂石,喉间涌上的血还未落地,便被灼成赤雾飘散。他低头看着心口跳动的金焰莲花纹,哑声道:\"噬魂咒倒是会挑地方开花。\"
柳天音并指划过他脊背,妖力凝成的冰蚕丝缠绕住溃散的心脉:\"闭嘴调息,这荒漠有古怪。\"她掌心触到风不寒后背时一顿——文气竟在他经脉中凝成星河,与噬魂咒的黑雾绞作一团。
\"轰!\"
天穹突然炸开万道霞光,七十二座玉碑自云端垂落,碑文流淌如银河倒悬。荒漠中潜藏的修士纷纷跃出藏身地,有人惊呼:\"是天机阁的万古绝句榜!\"
风不寒眯眼望去,只见榜首玉碑迸射七彩神光,自己的《将进酒》正以鎏金大字逐句浮现。当\"天生我材必有用\"显化时,荒漠突然震动,砂石凝成酒樽形状,地脉中涌出千年陈酿的醇香。
\"这、这是天道赐福!\"一名背负古琴的修士颤抖着捧起砂石酒樽,\"诗成惊天地,当真不假!\"
柳天音突然按住风不寒肩膀:\"别动。\"她指尖挑开他染血的衣襟,发现金焰莲花正在吞噬噬魂咒的黑雾,\"文气在炼化咒印......你何时参透的生死道?\"
风不寒屈指弹飞衣襟上的火星:\"方才坠崖时,想起我娘常唱的童谣——'死生不过酒一杯'。\"他笑得胸腔震动,咳出的血珠落在沙地上,竟生出朵朵红莲。
\"叮——\"
天机阁主的声音自玉碑传出,如洪钟大吕响彻三界:\"今有《将进酒》横空出世,本阁主亲批十六字——此诗出,文道当兴!\"
七十二座玉碑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星子落入风不寒眉心。他周身文气暴涨,白发无风自动,荒漠上空突然显化长河虚影,浪涛间浮沉着万千诗句。
\"快看!他的文宫映照现实了!\"有眼尖的修士尖叫。只见风不寒身后浮现一座琉璃宫阙,檐角悬挂的酒葫芦吞吐月华,廊柱上《蜀道难》《陋室铭》等诗篇自行游走如龙。
柳天音广袖卷起妖火,在两人身周布下结界。她发现风不寒的瞳孔已化作淡金色,流转间似有诗篇生灭:\"你......\"
\"别慌。\"风不寒突然握住她手腕,文气顺着经络渡入她体内,\"借你妖火一用。\"他并指在虚空写下\"钟鼓馔玉不足贵\",金字撞向结界外窥视的魔修,那人瞬间化作金雕玉砌的傀儡,保持着惊骇表情凝固在沙丘上。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九霄宗的飞舟撞碎云层。凌霜华立于船头,断臂处魔纹翻涌:\"小杂种倒是会躲!\"她甩出三千枚噬魂钉,钉身刻满诅咒符文。
风不寒嗤笑一声,蘸着嘴角血沫在沙地疾书: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血字冲天而起,化作酒旗猎猎。噬魂钉撞上旗面的刹那,竟纷纷调转方向,将飞舟射成筛子。凌霜华狼狈遁走时,半幅衣袖被钉在旗杆上,引得围观修士哄笑。
\"快看天机榜!\"有人突然指向天空。只见《将进酒》的鎏金大字已蔓延至三十三天外,仙界降下一道接引金光,却在触及风不寒眉心时被文宫吞噬。
青玄子的声音突兀响起:\"小子,你娘若在,定要骂你暴殄天物!\"酒葫芦砸在风不寒头顶,溅出的琼浆治愈了他周身伤痕。
风不寒接住酒葫芦痛饮,喉结滚动间文宫再变——琉璃瓦化作青玉,廊柱上浮现《逍遥游》全文。他抹了把嘴笑道:\"老头,仙界也缺会写诗的酒鬼?\"
\"缺个屁!\"青玄子虚影浮现云端,醉眼斜斜着柳天音,\"倒是你,带着妖族圣女招摇过市,生怕仇家找不到?\"
柳天音琴弦嗡鸣,妖火凝成孔雀虚影:\"前辈若无事,不妨指点出秘境的路。\"
\"路在诗里。\"青玄子突然正经起来,指着风不寒心口的金莲,\"混沌道体将成未成,你小子悠着点折腾。\"虚影消散前,他深深看了眼《将进酒》的玉碑,\"这诗......你娘当年也写过半阙。\"
风不寒瞳孔骤缩,文宫剧烈震荡。柳天音突然按住他心口:\"凝神!噬魂咒要反扑了!\"
荒漠突然塌陷,两人坠入地脉深处。风不寒在失重中握紧柳天音的手,看见岩壁上浮现生母的残影,正含笑吟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娘?\"他伸出手,残影却化作星光没入文宫。再睁眼时已回到荒漠,手中多了一支刻着\"苏\"字的木簪。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剑鸣,无数修士正御剑赶来。风不寒将木簪别入白发,朗声笑道:\"诸君可是来讨诗?\"
\"请风公子赐教!\"数百人齐声高呼,声浪震得沙丘移位。
他并指为剑,以荒漠为纸,血焰为墨,挥洒间写就《登高》。当\"无边落木萧萧下\"显化时,整片荒漠的砂石凝成参天巨树,秋叶纷飞间道韵流转。
柳天音抱琴立于树梢,看着树下被道韵冲击得东倒西歪的修士,唇角微勾:\"真是个......疯子。\"
风不寒倚着树干饮酒,白发与落叶共舞。天机榜的余晖落在他眉间,映得那抹笑愈发肆意——文道通天路,这才刚踏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