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穹顶漏下的月光凝成霜色,风不寒躺在南宫世家飞檐上,指尖捏着半片沾血的瓦当。瓦当内侧的魔纹被诗气灼得焦黑,他对着月亮哈出一口酒气,青石板上的《悯农》残句正随着锦鲤翻腾渐渐消散。
\"嘎吱——\"
西厢房的雕花木窗突然推开,柳天音抱着焦尾琴倚在窗边,九条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妖族侍女捧着玉盘跪在阴影里,盘中盛着三枚刻满咒文的妖丹。
\"公子夜半踏瓦,是想听曲还是赏月?\"她指尖划过琴弦,崩断的第七弦突然凝出冰晶,\"或者…想窥探我族圣纹?\"
风不寒翻了个身,瓦片叮叮当当滚落屋檐。他摸出怀里油纸包着的烧鸡腿,就着月光啃得满嘴流油:\"听说南宫世家的瓦片夹灵土,我捡几片回去种韭菜。\"
\"轰!\"
东厢房突然炸开灵气旋涡,十八盏青铜灯从南宫长老袖中飞出。灯芯燃着碧绿鬼火,在空中拼成\"诗斗\"二字,他阴鸷的目光刺向屋顶:\"野种!可敢与老夫赌一局?\"
风不寒吐出鸡骨头,骨头坠地时化作\"赌\"字金文。他屈指弹飞油纸,纸上的油渍在月光下晕成《将进酒》的狂草:\"赌注?\"
\"你若能写出让天澜鼎震动的诗句,南宫世家库房任你取用!\"长老袖中滑出巴掌大的青铜鼎,鼎身刻满镇压过化神大能的铭文,\"若是不能…\"
\"就把你娘那支木簪留下!\"假山后转出满脸绷带的风无痕,他肩头还插着凌霜华的凤钗,手中捏着半块碎裂的命牌。
池塘突然沸腾,锦鲤化作赤金锁链缠住风不寒脚踝。柳天音轻笑一声,琴弦扫落三片琉璃瓦,瓦片落地时恰好斩断锁链:\"南宫家好大的威风,连诗魁金匾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呢。\"
风不寒伸了个懒腰,沾着油星的手指在屋檐积雪上划拉:\"大鹏一日同风起——\"
\"哗!\"
积雪突然燃起青焰,烧化的雪水还未落地就蒸成云气。南宫长老大笑着掐诀,天澜鼎暴涨至三丈高:\"炼气境也敢写鹏鸟?洪荒之后再无大鹏,这是天道铁律!\"
\"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二句诗出口时,鼎中鬼火突然变成金色。书痴老人啃了一半的鸡腿从梁上掉下来,油渍在《论语》上晕开\"荒唐\"二字。他瞪着充血的眼睛喃喃道:\"苏丫头当年都不敢这么玩…\"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风不寒每写一字,屋檐就拔高十丈。等第四句诗落地,整座宴场已被托到云层之上。柳天音的九条虚影不受控制地展开,焦尾琴自动奏响妖族失传的《天妖引》。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第五句化作剑意劈开云海,月光如瀑倾泻在青铜鼎上。鼎身铭文寸寸崩裂,南宫长老七窍流血地嘶吼:\"停下!这是上古祭器…啊啊啊!\"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最后一句诗写完时,洪荒气息撕裂虚空。云层深处传来清越啼鸣,翼展遮天的虚影撞碎天道禁制——那竟是早已绝迹的鲲鹏!
\"咔嚓!\"
天澜鼎炸成碎片,南宫长老的道袍燃起金色火焰。风不寒立在鲲鹏虚影投下的阴影里,手中烧鸡腿不知何时变成了毛笔:\"老头,你们库房最西边那尊青玉酒壶,小爷预定了。\"
柳天音突然按住心口,妖族竖瞳浮现血色符文。她身后的九尾虚影与鲲鹏同时仰天长啸,沧澜江的浪潮逆卷上天,在云层间架起七彩虹桥。
\"圣女!\"妖族侍女手中的妖丹尽数炸裂,\"这是…这是妖祖朝圣路!\"
风无痕怀中的命牌彻底粉碎,他癫狂地扯开绷带,露出被诗气灼伤的脸:\"不可能!这野种的诗魄明明被母亲抽走了!\"
鲲鹏虚影突然低头,巨目如日月悬空。风不寒的麻衣被罡风撕成布条,胸口却浮现出木簪纹路。他醉醺醺地指着目瞪口呆的书痴老人:\"老头,借个火?\"
\"呼!\"
《论语》无风自燃,青紫色火焰包裹住鲲鹏虚影。洪荒气息化作漫天金羽坠落,每一片都刻着《上李邕》的诗句。南宫世家的修士们抱头鼠窜,却被金羽钉在原地参悟大道至理。
\"啪!\"
风不寒摔落在主座时,怀中滚出三枚妖丹——正是柳天音侍女盘中消失的那些。他打着酒嗝把妖丹当弹珠玩,丝毫没注意西厢房的琴声已带杀意。
\"圣女,要动手吗?\"
\"等。\"柳天音咬破指尖,在琴箱画出血色天妖文,\"能唤醒妖祖朝圣路的人,值得等三百年。\"
子时三刻,九霄宗禁地冲起七道血柱。凌霜华割破手腕,将鲜血浇在风无痕头顶:\"墨云子已到焚天谷,今夜子时前,我要看到那孽障的…\"
她突然僵住,掌心浮现的噬心咒印竟变成《上李邕》的诗纹。三千里外,风不寒踹开南宫库房,拎着青玉酒壶对月亮举杯:\"大鹏一日同风起——\"
\"哗啦啦!\"
焚天谷的岩浆突然逆流成诗,墨云子的毒阵在洪荒气息中灰飞烟灭。他捏碎传讯玉简,阴冷地望向沧澜江方向:\"传令下去,血月之劫改在青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