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江畔的晨雾裹着血腥气,韩七指胸口的《蒿里行》鬼纹化作青烟消散时,焦尾琴上的《静夜思》剑痕正巧被混沌玉玦吞尽。三百里外的楼兰遗址传来战鼓虚响,柳天音的琴音却戛然而止。
“西北有煞气冲天。”风不寒拭去玉玦表面血渍,那缕指向战场的青光突然转向东南——九霄宗方向飞来三驾鎏金云车,车帘绣着《游子吟》的残句。
卖茶老妪的陶碗再次跌落:“是凌夫人的‘慈航云辇’!这阵仗……莫非要接那野种回宗?”
围观修士哗然退散。筑基期的灰袍老者掐算铜钱:“《易》曰‘鸿渐于陆’,此子诗魄引动天机,九霄宗怕是要变天。”
云车未至,先有《蓼莪》悲声传来。十二名素衣婢女踏诗境落地,捧着的紫檀药匣刻满《慈乌吟》的咒文。为首老嬷嬷眼眶含泪:“大公子,夫人说当年亏欠您母子,特赐三百年份的‘九转还魂丹’。”
风不寒盯着药匣上“临行密密缝”的篆纹,突然想起四十章前被克扣炭火的寒夜——原主蜷在漏风的柴房,窗外嫡母正教导风无痕《孝经》。
“慈母手中线啊……”他指尖划过焦尾琴,《蜀道难》的残魄震得琴弦嗡鸣。韩七指突然按住他手腕:“药匣夹层藏着《子衿》的追踪咒,我在九霄宗刑堂见过这手法。”
云车中飘出凌霜华的神识传音:“寒儿,为娘知你怨我。这丹药能补你诗魄反噬之伤,服下便回家吧。”声音裹着《燕诗》的泣血韵律,围观女修竟有人拭泪。
风不寒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望岳》的残山虚影再度显现。他咬破指尖在药匣写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血字触匣的刹那,《游子吟》全篇自动显形。老嬷嬷脸色骤变——这分明是反弹亲情咒的逆写手法!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第二句落下时,药匣上的《慈乌吟》咒文突然倒流,婢女们捧匣的双手浮现血线。卖茶老妪惊呼:“快看!那些丝线在往她们心口钻!”
灰袍老者手中铜钱炸裂:“以情为咒,反噬其魂!好狠的《游子吟》!”
风不寒笔锋不停,第三句“谁言寸草心”化作青光没入云车。车帘上的残句瞬间补全,却变成“谁言蝎尾针,报得砒霜恩”。凌霜华的神识尖叫炸响,云车轰然崩碎!
“最后一句,送你。”他蘸着韩七指逼出的毒血,在虚空写下“报得三春晖”。血字凝成《蓼莪》中“瓶之罄矣,维罍之耻”的判词,老嬷嬷胸前突然钻出千根银针——正是当年扎在苏红袖人偶上的噬魂针!
“慈母手中线,可您配吗?”风不寒挥袖震碎药匣,九转还魂丹裂开的瞬间,百只《青蝇》咒化的追踪蛊虫扑向人群。韩七指断剑横扫,《石灰吟》的青焰将蛊虫烧成诗笺残片。
云车残骸中跌出传讯玉简,凌霜华扭曲的声音响彻江畔:“孽障!你以为逃得出《常棣》血咒?”天际突然降下《凯风》诗雨,每一滴都凝成“不孝”二字。
风不寒却仰头饮尽葫芦残酒,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写就《别老母》: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诗成刹那,漫天《凯风》毒雨倒卷云车方向。江底白骨英灵突然齐诵“惨惨柴门风雪夜”,九霄宗山门处传来钟鼎哀鸣——竟是宗祠的《蓼莪》碑裂开三寸!
“黄泉无客栈,今夜宿谁家?”他掷出最后半句,老嬷嬷等人眉心爆开亲情咒反噬的血花。混沌玉玦突然将《游子吟》诗魄吸入,玉玦表面浮现出苏红袖缝衣的虚影。
围观修士中有人顿悟:“原来亲情咒要这样破!以《游子吟》正骨,《别老母》诛心!”
卖茶老妪突然指着江面尖叫:“快看那些蛊虫尸体!”只见烧焦的蛊壳拼成“楼兰”古篆,西北战场遗址上空升起血色《无衣》战旗。
韩七指咳着血笑道:“你嫡母这是借刀杀人,既要《子衿》咒追踪,又引你去古战场送死。”
风不寒将玉玦抛向血色战旗方向,焦尾琴自主奏响《从军行》:“正愁找不到开玉玦的钥匙——传令下去,就说风某三日后要在楼兰遗址开《将进酒》诗会。”
他踢了踢昏迷的老嬷嬷,在其后背刻下《硕鼠》新篇。最后一笔落下时,九霄宗方向传来《墙有茨》的崩塌声——宗主的闭关洞府塌了半边。
灰袍老者突然跪地高呼:“《诗》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公子以诗破咒,当为文道新圣!”
风不寒却拎起酒葫芦走向西北,吟哦声随风散入江涛:
“慈线成茧终化刃,且将血泪酿诗魂。”
远处山巅的柳天音按住震颤的古琴,一根琴弦悄然崩断。她望着混沌玉玦指引的方向,袖中滑落半片绣着《桃夭》的帕子——那针脚竟与苏红袖的遗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