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香站在坤宁宫外,使劲用帕子揉了揉眼睛。
皇后正在用膳,听到娘家侄女来了,心情甚好。
“给兰香添上一副碗筷。”
“姑母!”崔兰香鼻子带着哭腔,一见到皇后,便扑到她的怀里。
皇后见平常娇花一样的人儿,眼眶通红,又隐忍着不哭,心一下子被拽紧了。
“怎么还哭上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兰香没有委屈,只是太想念姑母了。”崔兰香想咬着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与方才在宝衣阁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你来说。”皇后看向崔兰香的婢女阿圆,严厉问道。
侄女自小娇养,平常霸道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今日,她哭成这样,却一言不发,肯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何人让她受了委屈?
这是在打崔氏的脸面!
“回禀皇后娘娘,今日靖北侯之女杨晓跟小姐抢衣裳,没有抢成,还对我们小姐动粗……”在来宫中的途中,崔兰香早就已经跟阿圆对好说辞。
反正杨晓也动了手,干脆就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好了。
届时,杨晓要承受皇后的雷霆之怒!
她要借此扬名立威,让那些对她不服气的贵女看看,她多受皇后宠爱!
看以后还有谁不知天高地厚,敢跟她抢东西!
皇后闻言,勃然大怒!
靖北侯府,一个小小的侯府而已!
本来已经没落了,不过是最近三年得到陛下的青睐,他们就敢如此嚣张了吗?
她父亲崔絮还没有致仕,她这个皇后也还在呢!
他们便敢如此嚣张,不将崔氏放到眼里了吗?
“去,将杨晓给我传来!本宫要看看,她哪里来的勇气与底气,敢跟我们崔家叫板!”
内监很快领旨出了宫。
在靖北侯府,余氏带着众人从小佛堂里面出来,跪着聆听皇后的口谕。
“皇后口谕,命靖北侯之女杨晓,速速进宫!”
“公公,小女此前去宝衣阁看衣裳去了,还未回府。我这就让人去宝衣阁唤她。”余氏讨好道,让周嬷嬷拿了一个荷包,塞到内监手中。
哪知,一向对钱财来者不拒的内监,却冷着脸,不肯接受。
“侯夫人的心思,还是花在管教自己小姐身上吧。”
余氏心中一慌,杨晓是不是闯祸了?
她催促着周嬷嬷,亲自出去去打听。
不久后,周嬷嬷面色慌乱地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不在宝衣阁……”
“什么?她怎会不在宝衣阁?”
余氏站起来,“那可打听到,她去了何处?”
“听说,小姐,她,她……”周嬷嬷吞吞吐吐,一脸为难。
“快说!”
“我打听到,小姐今日跟崔家小姐起了冲突,双方闹得不愉快,现在……”周嬷嬷看了一眼内监,面上纠结。
“你说吧,咱家要回宫跟皇后娘娘复命了。”内监端着茶,眸色清冷。
“听人说,小姐现在去敲登闻鼓了!”周嬷嬷心一横,说了出来。
“什么?!”余氏跌坐在凳子上,面色大骇。
杨晓这下,要惹大祸了!
“杨小姐好能耐,咱家先回宫了。”内监闻言,将茶碗一放,匆匆回宫。
“快,去告诉世子,让她务必拦住晓晓,不要敲响登闻鼓!”余氏立马吩咐。
她的头开始又疼起来。
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己从小娇惯杨晓,没想到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那登闻鼓一响,侯府与崔家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得罪了崔氏,以后侯府的麻烦就多了!
余氏按着太阳穴,心中惴惴不安。
如今,她只能祈祷,杨琛能够尽早抵达宫前,拦住杨晓。
这厢,杨晓已经来到了宫前。
她看着有一人高的大鼓,心中有些发抖。
她拿着有些落灰的鼓杵,犹豫道,“真的要敲吗?”
“杨小姐,今日的苦主是你。”林棠棠叹了一声,“崔氏女现在已经进宫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皇后面前抹黑这件事情……”
杨晓握着鼓杵的手紧了紧,是啊,横竖都会进宫。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鼓杵放到鼓面上。
不想,一个石子忽然从暗处飞来。
“咚咚!”
登闻鼓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响彻四周。
“这……”杨晓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可是。
只要登闻鼓一响,负责的内监便会闻声而来。
皇帝也会在收到线报。
杨晓正晃神时,一个内监走上前来。
此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是关于太子妃人选的折子。
皇后已经用印,只等他朱批。
内监匆匆奏报,“陛下!登闻鼓响了!”
皇帝拿着折子,神色一振。
登闻鼓已有三年未曾响过了。
上次登闻鼓响时,查出了有人贪墨军粮一事。
现在……
皇帝眼中冒着精光。
“将敲鼓的人,给朕带进来。”
不一会,杨晓与林棠棠来到了勤政殿内。
杨晓以前只到过后宫,但从未踏足秦政殿。
她有些颤抖地走进大殿,两人行了一礼。
“你是何人?”皇帝坐在龙椅上,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臣女杨晓,是靖北侯之女。”杨晓额头抵着地面。
“臣女林棠棠,今日陪杨小姐而来。”林棠棠回道。
“杨晓,你所奏何事?”皇帝语气威严。
“臣女今日被崔兰香仗势所欺,京兆府尹无法处理,臣女……臣女无法,只得求见陛下。”杨晓斟酌着用词。
想到今崔兰香所作所为,她的眼眶骤然红了。
皇帝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一人眼皮高高肿起,发髻散乱,满脸狼狈。
一人头上缠着纱布,还染着血迹。
若是在平常,他觉得这不过是女儿家的打闹,交给皇后裁决即可。
但,此时,他看了一眼奏折上拟定的太子妃名字,正是崔兰香。
“如何欺你?”
他将御笔放到一旁,眼中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