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安看着,默不作声。
此时,香雪走进来汇报。
“殿下,姑娘,刚刚城东起了大火,但只烧了一栋民居。”
城东?
林棠棠抬眸,惊讶地看着秦墨安。
原来,他什么都考虑到了。
她颤着声向秦墨安行礼,“殿下,臣女叩谢了。”
因为出汗,林棠棠额上的纱布被浸湿。
纱布上涂抹的胭脂,层层晕染开来,如同血红色的蔷薇,夺目而又刺眼。
她唇角轻颤,眼波流转中,有懊恼,又夹着逃过一劫的庆幸。
“孤曾多次提醒,下手不要太软。你现在面对的是,在朝堂经营多年的要员,莫要小瞧了他们的手段。只要方向对了,他们可以从一句话查清一个人。稍有差池,你项上人头不保。”
秦墨安的口气无起伏,但是林棠棠却听出了一丝怒意。
她连忙低着头应是。
吴雄不是侯府的妇人,再小的破绽一旦被他抓住,也会导致她满盘皆输。
要想不留任何现场痕迹,一把火烧了宅院,是最合适的方式。
“罢了,起来吧。”秦墨安看了林棠棠一会,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林棠棠起身,赶紧添上茶水。
“下次,手段干脆,对待敌人狠辣,就像你在北境时那样。”
秦墨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闹大了,左右有孤担着。”
“诺,谨遵殿下吩咐。”林棠棠应道。
她不是不狠辣,而是,这里跟北境不一样。
北境的敌人,是面对面的,直接比武力值。
但是这里的敌人,都是笑面虎,杀人不见血,凭武力,是杀不完的。
为救父兄,她只身来京,只能先虚与委蛇,步步为营。
但太子不同,他身居高位,杀伐果断,腕力与手段非常人能及。
以前,她与太子虽然是盟友,但不想给他添麻烦,怕惹烦了他;
但今日太子所言,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兜底。
以后,她也可以将事情闹大些。
“孤给你的信鸽要用起来,宫中事务繁忙,若是碰到紧急情况,让它们传信。”
秦墨安扫了一眼树上,“以后南立就专门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南立武艺高强,你要用好他。”秦墨安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这两日能否再借我几个人吗?”林棠棠跟在秦墨安身后,讨好道,“我对付崔氏,需要人手。”
太子才给她善后,她也要一表衷心才好。
“可以,让南立安排。”秦墨安颔首。
南立从树上下来。
在尚书府书房。
吴雄久久没有得到线报。
他拿着兵书在屋内走了几步。
“大人,不好了!”亲随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我们派出去查探的人,全部死了!”亲随因为心急,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往日利索。
“死了?怎么死的?”吴雄眼神一凛,如同利刃要破鞘而出。
“被烧死的!昨夜城东一处民居宅大火,我们的人全部被烧死了……”亲随舌头有些发颤。
“全部烧死?这幕后之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吴雄将兵书往案桌上重重一摔,“查,给我彻查!”
“可是,现场只剩下灰烬了……”亲随小声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人为的,都会留下痕迹。”吴雄目光如鹰。
“是,小的这就去派人再查……”亲随准备离去之时。
“慢着,去罗驰那里看看,宋茹儿醒来了没有?”
吴雄叫住了亲随,叮嘱了一句,“她醒了立马来告诉我,我要从她嘴里套出一些线索。”
亲随连连点头。
秦墨安走后不久,林棠棠换了一身衣裳,跟着红梅来到了南苑。
余氏半眯着,面露凶光,“林棠棠,今日布匹一事,你作何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侯夫人你看到的那样。”林棠棠径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饮茶。
方才出的汗太多,现在口中正渴。
“大房、二房的所有小姐都有,为何独独没有晓晓的?”余氏见林棠棠自己拿起茶杯饮水,心中的怒意又增加了一分。
“杨晓屡次找我麻烦,今日还跑到东苑搅局,坏我心情。”林棠棠看向余氏,“若是侯夫人是我,你会如何做?”
余氏被问得一噎。
“晓晓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她未来的嫂嫂,不应该跟她计较这么多。”
“小?我若没记错,她只比我小半岁吧?她都要嫁人了,还能称‘小’吗?”
林棠棠轻嗤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何况布匹是我出银子买的,我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
“林棠棠!”
余氏面上增了一声恼色,“虽然是你出的银子,但是你不能厚此薄彼,让晓晓难堪,她是侯府嫡长女,也是侯府的门面,你不能拆她的台。”
香雪闻言,忍住想要挥拳的冲动。
明明是侯府厚此薄彼在前,侯夫人凭什么说自家姑娘?
林棠棠对着香雪眨了一下眼睛。
接着垂眸,淡声问,“那侯夫人的意思是?”
“听说你后日还要带府中的几个姑娘们去宝衣阁?”余氏喝了一口茶。
“是。快到沐春节了,给她们选一些时新的衣裳,好在节日上穿。”林棠棠回道。
沐春节是大奉国贵女聚集赏春的盛宴,一般在二公主府举办,皇后也会出席。
“就只带晓晓去吧,今日她们都得了布匹,也够做一身衣裳了。”余氏一听林棠棠的用意,立马开口。
林棠棠不乐意,“可是,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要是临时反悔,不太好。”
“这有什么?侯府是我管家,她们都得听我的。”余氏当即沉下脸,“林棠棠,你住在侯府,这点小事都不听我的吗?”
又朝着周嬷嬷说道,“去通知侯府的小姐们,我头风又犯了,后日一早需要到小佛堂给我祈福。”
林棠棠低着头,不啃声。
嘴角却漾开了一抹笑意。
余氏见林棠棠沉默,以为她是被自己威慑到了,心中得意起来。
明日,只有杨晓一人去宝衣阁买衣裳的话,她今日丢的面子,就能找补回来了。
林棠棠回到东苑后,香雪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方才为何冲我眨眼睛?”
“傻丫头,你猜?”
香雪看着林棠棠笑盈盈的,没有一丝委屈之意,恍然大悟,“姑娘,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想让杨晓去宝衣阁,这一招叫做请君入瓮!”林棠棠眨眼一笑。
香雪也跟着笑了,“姑娘主意多。姑娘想让杨小姐去宝衣阁,为何不直接说,非要拐这么大一个弯?”
“就是要她们觉得我是被迫的,日后我才好脱身。”
“脱身?”
“嗯,后日你就知道了。你去跟侯府的小姐们做好解释工作。”
今日余氏为了捧杨晓的面子,以权势压制大房与二房的其他姑娘们。
众口铄金,来日,她们反噬起来,够侯夫人受的。
“姑娘又在憋大招。”香雪说。
林棠棠补充了一句,“对了,明日,给府里的每个小姐都送一坛上好的北境风味早酒。”
在大奉国,信奉适量饮酒能养颜,一些贵女有吃早酒的习惯。
杨晓晨起用膳也会小酌几杯。
但北境的酒,比京中的酒,度数高,味道好,却容易上头。
这早酒,也将成为林棠棠的助力。
林棠棠褪去衣裳,躺在床上,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
戏台已经搭好,剧本框架已构思好,只等杨晓与崔氏女登台对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