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金銮殿内气氛肃穆。
李默站在武将队列稍后的位置,脸色确实比往常差了几分。
整个人带着明显的倦意,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轮到他前奏事时,他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带着些许虚弱。
“启禀陛下,臣……咳咳……臣近日自觉精力不济,恐是益州一行水土不服,又兼劳累过度落下些病根。恳请陛下恩准,容臣告假一段时日在家中静养,以免耽误朝廷大事。”
话音刚落,朝堂上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不少官员交换着眼神,猜测这位向来勤勉的晋亲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龙椅上的乾临帝眉头微蹙,打量着李默。
“哦?晋亲王身体不适?太医可曾看过?”
“回陛下,看过了。太医嘱咐需静心调养,不宜过度操劳。”
李默适时又咳嗽了两声,身形微微晃了晃,仿佛有些站立不稳。
站在文官前列的马松平瞥了李默一眼,心里冷哼。
装模作样,肯定是怕了王崇那疯狗,想避风头。
哼,现在想躲?晚了!
王崇那边也投来不善的目光,嘴角撇了撇,显然是觉得李默临阵脱逃。
乾临帝沉吟片刻。
李默这病来得蹊跷,但理由也算充分,益州平叛确实辛苦。
他看了看马松平又瞟了眼王崇,这两个家伙最近斗得乌烟瘴气,让李默避一避也好,省得掺和进来更乱。
“既如此,便准了。”
乾临帝关切的说道,“晋亲王好生休养,身体要紧。”
“谢陛下隆恩。”
李默躬身行礼,声音依旧虚弱。
退朝时,李默步履略显蹒跚。
他刚走出金銮殿门口,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身子一歪。
“殿下!”赵虎赶忙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他,“您慢点。”
周围不少官员都看见了这一幕,窃窃私语。
王崇正好走在后面几步,看着李默被搀扶着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他转身低声对着旁边的同僚骂道:“没骨气的软蛋!这就吓破胆了!”
回到晋亲王府,府门一关,李默立刻站直了身体,哪里还有半分病容。
他迅速脱下沉重的朝服,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
“殿下,您这戏做得可真足。”赵虎忍不住笑道。
“不做足些怎么骗过那两个老狐狸和陛下?”
李默走到书案后坐下,“传令下去,府中一切如常,对外宣称我卧病在床,谢绝一切探访。另外……”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召集我们最可靠的暗卫,分成两拨给我日夜不停地盯死马府和王府!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要报上来。尤其是他们府中幕僚的动向更要留意。”
“是!属下这就去办!”
赵虎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他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锣。
夜色渐深,书房的烛火依然亮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入,单膝跪地。
“殿下,程小姐密信。”
李默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笺展开细看。
上面罗列着一个个名字,后面附有简单的评语和关系脉络,都是朝中那些不愿卷入党争,或者说,在马、王两派之间摇摆不定的官员名单。
程袅袅这丫头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
“嗯,知道了。”
李默将名单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回复程袅袅,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让她那边也小心行事,别露了马脚。”
“是。”
黑影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晋亲王府虽然对外宣称主人卧病,但后门却悄悄迎来了不少访客。
这些人大多是朝中的“中立派”,或是对马、王两党的争斗感到厌烦和担忧的官员。
书房内茶香袅袅。
“诸位大人,”李默亲自给几位官员斟茶。
“如今朝堂是何光景,想必各位比本王更清楚。马、王二人为一己私利,将国事民生当作棋子,党同伐异,乌烟瘴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叹了口气。
“王爷所言极是。只是……马、王两派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势力盘根错节,我等有心无力啊。”
另一位官员也附和:“是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我等只想安安稳稳做些实事,奈何……”
“正因他们势大,我等才更要联合起来!”
李默放下茶壶,看着众人。
“诸位大人,难道就甘心一直看着他们胡闹下去?甘心自己的抱负被他们的争斗所裹挟,无法施展?甘心看着大乾的基业毁于内耗?”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坎上。
“我们不求立刻扳倒谁,但至少要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守住一些底线,护住那些真正想为国为民做事的人!难道连这点,诸位大人也觉得是奢望吗?”
众人沉默了,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渐渐有了些别样的东西。
李默的话确实说到了他们的痛处。
谁不想施展抱负,谁又真的愿意被别人当枪使?
而此刻在马府的书房内。
“大人,最近有消息说晋亲王虽然称病在家,但私下里动作不断,频繁召见一些朝中官员。”
一名心腹低声禀报。
马松平正在把玩着一枚玉佩,闻言冷笑一声。
“哼,一条没了牙的狼还想翻天不成?装病躲在家里也不安分。由他去吧。”
“可是大人,他见的那些人大多是些立场不明的墙头草,万一被他……”
心腹有些担忧。
“墙头草?”马松平不屑地打断他。
“一群成不了气候的东西!就算李默把他们都拢过去又能如何?等我收拾了王崇那老匹夫,腾出手来,这些跳梁小丑连同李默一起,弹指可灭!”
他眯起眼睛,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完全没把李默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吩咐下去,盯紧王崇那边,别让李默这些小事分心。当务之急是彻底扳倒王崇!”
“是,大人。”心腹躬身退下。
马松平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自以为掌控了一切。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他此刻的轻视和自负让他错失了扼杀对手于萌芽的最后时机。
而那条他眼中的“无牙之狼”正在暗中悄悄地编织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