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洇,我们今天把没画完的部分画完,好不好?”
男人低声耐心地哄着他,“洇洇,你昨天不是做的很好吗,今天一定也可以对不对。”
“洇洇,要相信你自己。”
陈洇抿着唇,脸上写满了抗拒,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
男人不声不响地陪着他,并未出声催促。
良久,陈洇鼓起勇气抓起了画笔,开始在纸上艰难地画着。
说是一幅画,其实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线条,凌乱、毫无美感。
落在男人眼里却是一幅绝世画作,他惊喜地在陈洇脸上亲了一下,“洇洇,你完成了,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排骨好不好。”
陈洇红了红脸,内心欢喜雀跃,他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好”。
他托腮看着男人站在厨房娴熟地处理菜的背影,嘴上勾起一抹愉悦的笑,他好庆幸他可以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洇洇,做好啦,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陈洇把脑袋伸过去,享受着男人精致无比的照顾,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洇洇,吃完啦,该休息啦。”
陈洇不舍地牵着男人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道:“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男人抱歉地说:“不可以哦,洇洇你是最厉害的是不是,你一个人可以的。”
“好吧。”陈洇依依不舍地看着男人,紧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抽离,巨大的落差感席卷着他。
“洇洇……”
男人轻叹一声。
……
陈洇翻了个身,乍然清醒,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好半晌思绪回拢,撑着床坐起身,被子滑下,露出他单薄的身体。
身旁并没有人,屋子里也没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他单脚踩在拖鞋上,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客厅倒了杯水,猛灌了一大杯,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
陈洇甩了甩头,慢吞吞地走到他的画室坐下,快速地在画架上画了一张在厨房做饭的男人。
认真端详一番后,陈洇满意地放在专属架子上。
他出去了,关上了门。
画室归于平静。
窗户没关,外面的风吹进来,架子上的画纸随风飘动。
突然,画架上的画被风吹下,在小小的画室内下了洋洋洒洒的画雨。
一张张画飘荡在空中,四处摇曳。
风停了,几百张画缓缓落在地上。
阳光照进来,洁白的画纸染上了焦黄的颜色。
奇怪的是,画上男人的脸是空白的,一连几百张,男人有各种各样的动作,可不管是那种动作,只要露脸的那一部分,那张脸都是空白的。
画室内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外面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厨房里厨具使用的声音,关门开门的声音。
一直到晚上,画室的主人都不曾造访他的画室。
月亮升起,第一束月光照在陈洇今天刚画的画上。
一道白光闪过,画上的线条突然全部消失,只余下一张白纸。
画室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陈洇刚参加完一个活动,单脚站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让他坐会儿,回来后累得不行,腿都在打颤。
洗完澡,躺床上刷了会网站上的评论后,眼皮激烈地打起了架。
关掉手机放在床头柜,陈洇几乎是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连续好几年的梦在今晚中断了。
醒来后,陈洇后知后觉发现这个问题。
“我昨晚没做梦?”陈洇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只有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陈洇叹了口气,落寞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风轻轻地吹,携着早夏的凉意,带着他的思绪回到三年前。
“陈洇,你为什么没被撞死,还要拖着你这副残缺的身体来害我!”
“滚啊,你给我从这个家出去!”
“陈洇,你明知道你姐姐有婚约,你小小年纪还那么不要脸,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怪物。”
“你太恶心了,没有人会喜欢你。”
“陈洇,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抢我的东西,现在连男人也要抢,但我是真心喜欢他。所以,你去死吧。”
……
这么多年,一直陪伴他的只有梦里的那个男人,现在连那个男人也不要他了吗。
歇斯底里的吼声和凉薄绝情的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陈洇满头大汗,痛苦地抱着脑袋,低声嘶吼道:“我没有,我没有……”
“洇洇乖,我知道洇洇没有,是那些人欺负你对不对,我去帮你报仇。”
“不哭了不哭了,洇洇哭我我心都要碎了。”
陈洇怔怔地松开手,耳边的声音如虚如实,眼眶续满的泪水在抬头时骤然滑落,砸在被子上。
他没有走,他在哄他。
陈洇喜极而泣,抱着被子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三年前,他刚满十八岁,从学校退学后,一并从家里搬出来,独自一人居住,靠着画画养活自己。
刚开始确实有点困难,陈洇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开始变好是梦见那个男人开始,大约是他搬出来半个月后,他每晚都会做梦,梦里始终有一个男人,而梦中的另一个主角是他,不一样的他。
男人教他如何照顾自己,如何靠画画赚钱。
陈洇很听劝,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师了,还开了个小号专门记录他的梦境日常,积攒了不少粉丝。
他的生活能变好,多亏了那个男人。
陈洇在画室找到了答案。
他跪在地上,捡着散落一地的画纸,低笑道:“原来是你们掉了,那你为什么不到梦里来提醒我,这几天我都很忙,要是没空来画室,那你岂不是得躺好几天。”
他自顾自说着话,也不在意有没有人会回答他。
“昨天我去参加水城的画师交流会,要拍视频的,排练的时候一直站着,我都快要累死了,人家都是两条腿站着,只有我是一条腿,是不是欺负我是个残疾人。”他不满地嘟囔着。
“叮咚——”
陈洇看着才捡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画,有些无奈地起身,抓过一旁的拐杖,“仪君姐今天那么早就来找我。”
一打开门,陈洇看到的不是他口中的仪君姐,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男人对他笑了笑:“你好,我是你对面新来的邻居。”
“我叫言夏,以后请多多关照。”
——
最近这几天忙着搬家+上班,实在是没时间更新,会慢慢恢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