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走出去查看,还没有看清来人,便被一个人压住了,她撑起压在肩膀上的人。
迫使仰头看去,“喂,南霁风。你怎么呢?”没有听到回答,晃了晃他,只见南霁风早已不省人事。
“别晃了,快扶本王进去。”南霁风被晃得头晕。
秋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南霁风放在了榻榻米上。男子一身黑衣,也遮掩不住他那卓尔不群的英姿。英俊无比的五官仿佛是被雕刻出 来的,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偏偏腹部的那一块地方流了很多血,是那么的刺眼。
究竟是什么人敢在京城中伤害北辰睿王呢?
秋沐原本不想管他,但又想到自己有事拜托,又原路返回。
“王爷,我帮你叫御医?”
“不用。”随后又叫了一声,“阿弗。”
秋沐看着身穿黑衣的男子从天而降,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刚毅如石,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坚毅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秘密。
秋沐忍不住“啧”了一声,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冷冰冰的。
“王爷,有何吩咐?”
“叫公输行过来。”
阿弗道:“回王爷,公输公子去岚月国了,没在北辰。现在让公输公子回来,起码要一个月。”
南霁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秋沐不明白,受了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到底去干了什么 ?为何不去请御医?
秋沐开口:“王爷,你中毒了,是蔓藤蛇毒。”
“如何得知?”南霁风听着她说的话,没有一点猜错的。她究竟是怎么得知的?
秋沐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这么大的毒药味,你闻不出来?”
“你既然知道,帮本王解毒。”南霁风命令着她。
秋沐站在他面前,冷声反问:“王爷凭什么会认为本郡主会帮你?”
南霁风身体逐渐发热发痛,眉头间紧蹙,丝毫不让步,冷声下令:“打晕,扔去乱葬岗。”
秋沐秒怂,“哎呀,既然王爷既然开了口,本郡主也不好拒绝。不过你必须答应本郡主三个条件。”
虽然她的师父是洛神医,但是,师父说她更适合做一名毒医。她的毒术比医术更好,所以找她秋沐解毒不亏。南霁风的内力也是真的深厚,普通的习武人中了蛇缠藤,应该半个时辰都撑不住。
南霁风幽黑的眸光盯着她,“趁火打劫?先且不说你的医术怎么样,单凭你现在提出来的条件,本王都不答应。”
“那王爷可以另找其人。”秋沐转身就走。现在是他有求于她,他不肯找御医,只能找她。
秋沐心里默默地数着“三、二、一”
在秋沐迈出门槛前叫住了她,“好,本王答应你。”南霁风最后妥协,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秋沐折返回来,从袖中拿出医用银针,“我先用银针将你体内的毒素排掉一部分,一会儿再给你开一张药方,开六服药,早中晚膳后喝,两天就能好。”说着蹲在他身边伸手解开他的腰带。
阿弗别过头,不敢看。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王爷的底线,怕是小命都不保了。
南霁风抓住她准备解开腰带的手,小小的,很瘦,感觉轻轻一握就会折碎。
“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帮王爷脱衣服呀,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帮你用银针止住伤口流的血?怎么帮你上药,帮你包扎伤口?”南霁风还不肯松手,秋沐又继续劝说他:“王爷,医者面前不分男女。如果你还有力气,就自己将上衣脱掉。”
南霁风松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
秋沐看着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明显是很不乐意。
秋沐又命令阿弗,“你,帮我拿一盏灯。”
阿弗看着自家王爷,等待命令。
秋沐显得不耐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看你家王爷做什么?难不成你家王爷的命不重要?”
直到灯火照近南霁风的身材,秋沐才发现这个男人身材好的要爆。这个男人不仅有精致的五官,相貌俊美,这个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自己上一辈子是有多么的眼瞎,竟然会看上南记豪那种货色。
秋沐看的入迷,都忘了自己正在要做什么。
“快点。”南霁风不悦,对于她的这个样子很反感。
秋沐回神,急忙移开视线,恢复平静,“凶什么凶?小心本群主手抖,你的小命都不保了。”
南霁风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精芒,语气很凶,“你在威胁本王?”
秋沐被他的样子吓着了,“不敢。”她可是非常的惜命,性命攸关之下,她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的。
哼,凶什么凶,再凶有个屁用,谁让他受制于人呢?
阿弗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自觉的手抖,这个女人真的在找死,在王爷面前竟敢走神!
秋沐不悦的看着他,“你手抖什么?你再手抖,本郡主不介意一会儿给你扎一针。”
阿弗心里叫苦,不用,真的不用。他立马拿着灯火站好。
秋沐的针落在水分、下腕、梁门等穴位上,针法快准狠,很显然是练过了很多遍。
南霁风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秋沐,她明明是个体弱多病的郡主,嚣张跋扈,牙尖嘴利,受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何会有那般尖锐的眼神?还有她四岁消失的那一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医术?还是说,她不是德馨郡主,秋沐?
他忍不住问她:“你究竟是不是德馨郡主?”
秋沐正在扎针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笑着问他:“王爷觉得呢?”他不相信,再怎么样,南霁风也不可能看得出她是重生的。
南霁风看着她的浅笑,总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笑容。但有一事始终不明白,京城人皆知德馨郡主因为从小体弱,所以极少出门。那上一次两人交手,她的武功内力很是微弱,究竟是本身就是如此,还是有意隐藏实力?
秋沐没有听见他说话,以为他又昏过去了,抬头看向他,只见南霁风静静的盯着自己,打趣着他:“怎么?难道睿王爷也被本郡主的美貌所折服了?也对,本郡主可是玄东大陆公认的第一美人呢。”
南霁风收回盯在她身上的视线,转移话题,“本王答应了你三个条件,你只是帮了本王解毒。有点不划算,要不你也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秋沐觉得也对,万一自己提出过分的要求呢?可是他堂堂北辰睿王爷,要什么没有,求她一个女子?
她大胆猜测,“你应该不是有个条件,而是想问本郡主问题吧?”
见南霁风不开口说话,又继续说着:“本郡主告诉你一个秘密。”虽然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说。”
秋沐一边开口一边为他扎针,“秋老狐狸让本郡主嫁过来后,每个月定期向他传报你的一举一动。”
听了这句话的南霁风明显愣住了,身体紧绷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秋沐不满的打了他一巴掌,“放松本郡主正在扎针。”
南霁风不解的问她:“那你为何要告诉本王?不怕本王杀了秋兴刚?”
“你要杀便杀,关本郡主什么事?”秋沐漫不经心的说,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母亲的死因已经搞清楚了,但对付太子还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睿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南霁风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了。以前的他最会揣测人心,而现在竟然栽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子。
“他好歹是你爹,你真舍得?”
秋沐淡淡的开口,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本郡主是丞相府的嫡女,又是北武帝亲封的德馨郡主。这么尊贵的身份,继母,姨娘的欺压,他从来对我不管不问,在本郡主心里早已没有了父亲。所以,就算你不杀他,本郡主也会杀了他。”
还记得上一世,太子夺位,秋兴刚就是帮凶。太子一党的人必须杀,要不然再死的就是自己了。
南霁风听了她的话,更为不解。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去弑父?
秋沐不理他,扎好针后径直走到书桌前写了一页的药材,递给那个叫阿弗的侍卫,“去抓药吧。”
阿弗看着宣纸上的字,方正、简洁,利落。不愧是玄东大陆女子的典范,长的好看,又有才艺,就是身体不好,可惜了。
南霁风发话:“先找个大夫看一下这个药方。”
秋沐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怀疑她,也不避讳,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王爷,方才答应我的三件事情可以兑现了吗?
“说。”
“明日去宫里给太后敬茶,三日后的回门,要王爷的陪同。”
南霁风静静地等待她说完,半天没动静,问:“还有两件事。”
秋沐神秘的笑着:“以后再说。”
“好,本王知道了。”南霁风警告她,“管好你的嘴巴,你可以下去了。”
秋沐大喜,这件烧脑袋的事情成了!
“是,王爷。”秋沐兴奋的退出寝殿内室,走出去面对一片黑暗,才意识到,今日他们大婚,他没来接亲,她还没有找他算账,他让她去哪?
秋沐心理委屈,也不说让我住哪?忙了一天,什么都没得到。
这一夜,秋沐在寝殿外的榻榻米上窝了一夜,翌日早晨是被冻醒的,南霁风已经不在寝殿室内。
他不会食言吧?秋沐提心吊胆的想着。
“兰茵?”秋沐疑惑,人呢?好像从昨天晚上就没看见兰茵,慌张之际,不管衣衫不整,跑了出去。
刚出门便看见南霁风正坐在花园里喝茶。一身黑色锦衣,腰身被腰带束缚着,精致的像被雕刻的脸,整个人像是一幅画,让人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环境。
南霁风见她神色慌张的推门出来,衣衫不整,头发蓬乱,邋里邋遢的样子,很是厌恶,本王给你半个时辰,收拾好了再出来。”
现在根本不是收拾不收拾的问题。没有兰茵,她也不会打理头发。
“王爷,你看见兰茵了吗?”秋沐转念又想,人家堂堂睿王爷,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婢女。转身又往院子门口跑,大老远的就看见兰茵在门口招手。
秋沐走近,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沉声问她,“谁打的?”
兰茵委屈哭了,但又不想给主子多添麻烦,“没事的郡主,奴婢没事。”
“说!”
兰茵看她发火,才敢说出口,“昨日郡主大婚,被喜婆带进这个院子。当奴婢想要给郡主端一些吃食填填肚子,可是出去了,就进不来了。奴婢被一个侍卫关进柴房,奴婢反抗,他便打了奴婢。”
秋沐听着,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仿佛在压抑着怒火。她的手紧紧握成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怒火已经烧到了她的嗓子眼。
“真是欺人太甚,本郡主的人也敢动?”说着就要出去抓住罪魁祸首。她堂堂皇上亲封的德馨郡主,丞相府嫡女,南冶帝的亲外甥女,竟然有人敢招惹她的人。
“郡主。”兰茵拦住她,“郡主,你还要去宫里请安。”
秋沐听了才稍微找点理智。可是心中还是烦闷,气不过。
先皇的宠妃,也就是南霁风的母妃,史太妃,因为一生信佛,已经在皇家的寺庙寒山寺待了三年了,至今没有回来。所以又少了一个麻烦,不用去请安了。
“咕隆咕隆——”马车的声音响了一路。
南霁风冷声警告她:“本王这一生只会娶岚月公主为妻,正妃的位子先借你,待本王娶回岚月公主,这个位子你就必须让出来。”
“让?”秋沐微微掀起眼皮望着他,“本郡主不稀罕!属于我的东西,本郡主会自己挣,不是本郡主的东西,本郡主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南霁风垂眸盯着她,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要睿王妃的位置,结果这个女人不稀罕。仿佛睿王妃这个位置是什么脏东西,让她避之不及,唯恐染上。
宫殿金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天花板上绘满了华丽精美的图案,宛如天堂一般。红木玉雕的大理石台阶,步步生辉,铺就如同走在丝绸上的感觉。巨大的宫殿中,胡同错落,错落有致,各色异香扑鼻而来。
李太后坐在主位,身穿一袭华丽的宫廷长袍,金色的织锦上绣着繁复的图案,彰显着皇家的荣耀与尊贵。她的金叉镶嵌着硕大的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秋沐跟在南霁风身后,看着福宁宫里坐着的众人,都是北武帝后宫的一些女人。
个个精明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南霁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秋沐跟在后面行礼,“臣妾见过母后。”
李太后那张年过五旬的脸堆满褶皱,和善的拉起秋沐的手,“德馨怎么来的这么迟啊?”
下马威!秋沐心里吐槽,老妖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刚来,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秋沐实话实说,“臣妾昨晚没睡好。”昨天晚上的确没有睡好。南霁风那家伙把她赶出去,她睡哪里啊?
李太后又问:“哀家听说睿王昨天没有去接亲,也没有踢轿门?”
秋沐转头看向南霁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殿内众人都随着秋沐的视线望去。
秋沐才不管南霁风怎么回答,要丢脸就一起丢,在她的记忆里,史太妃可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年轻时,就被李太后处处压一头,老了更比不过。秋沐心里偷笑,史太妃,睿王府的面子如何,就要看您的宝贝儿子怎么说了。
南霁风随口回答,“昨日有事情太忙了,没抽开身。王妃进门了便好。”
秋沐嘴角抽了一下,这也算回答?他都不带辩解一下的吗?她观察着李太后的神情变化,感觉要如临大敌了。
谁知,李太后只是沉默了片刻,不悦的看了南霁风一眼,责备他:“即便再忙,也要顾及新娘子。
“是,母后。”南霁风拱手行礼恭敬回道。却因幅度大,牵扯到了伤口,额头上冒了一些虚汗。
李太后盯着他,嘴角浅勾。对上南霁风视线,收敛了下去,关切询问:“睿王可是身体不适。”
“儿臣无事。”还不等待南霁风拒绝,李太后便发了话:“传太医。”
秋沐旁观着,方才李太后的那一抹笑,自己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没猜错,南霁风中的毒和这老妖婆脱不了关系。
“林太医到——”门外的太监通报着。
秋沐瞳孔震缩,上一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追求南记豪,却次次遭受林安易的阻挡,也曾次次警告自己,让不要相信南记豪。可自己偏偏不听……至今也想不通,为何林安易要帮自己。
“宣--”李太后出声将秋沐思绪拉回。
男子二十岁出头,身穿一袭深蓝色官服,却显得贵气而不失儒雅。腰束一条翠玉腰带,悬挂着羊脂玉佩,行走间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清脆悦耳。头戴一顶黑色纱帽,帽檐低垂,脚蹬一双黑色官靴,靴面上绣着腾云,气势非凡。
男子拱手行礼:“臣,见过太后娘娘,睿王……睿王妃。”
“免礼。”李太后发令,“林太医,睿王身体不适,你去看看。”
“是”,林安易眸光扫过秋沐,眉眼低垂,在那一瞬与秋沐对视,慌忙收回视线。转过身,恭敬道:“王爷,失礼了。”
林安易伸出两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按在南霁风手腕脉搏上,仔细感受脉搏的跳动,面色逐渐凝重,很快便恢复深色,“太后娘娘,睿王只是偶感风寒,待臣为王爷开几服药,王爷定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