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内,气氛紧张而混乱。古灵夕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那几个人身上砸去,瓷器、木凳、骰子盒,但凡能拿起来的都成为了她的武器。一时间,赌坊内杯盘狼藉,瓷器碎裂声、桌椅倒地声、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混乱的画面。
古灵夕拉着林熙瑶,喊着:“快跑。”
在混乱中穿梭,一边跑一边寻找可以用来拖延时间的东西。她抓起一把筹码,朝追来的人扔去,筹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一个人的头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赌坊内的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了一跳,有的躲在一旁观望,有的则试图帮忙拦住追来的人。整个赌坊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赌桌被掀翻,筹码散落一地,人们推搡着、尖叫着,场面一片狼藉。
古灵夕和林熙瑶趁机冲出赌坊,身后要钱的人拿着木棍追着,口中骂骂咧咧。
“给我追!”
上元节的街道热热闹闹,人很多。街道两旁张灯结彩,一盏盏绚丽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节日的喜庆。街边的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特色小吃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古灵夕拉着林熙瑶一边跑,一边用手抓着街道两旁可以用来拖住要钱的人的东西。她顺手扯下街边摊位上挂着的一串串五彩斑斓的花灯,用力朝身后扔去。花灯还未点燃,却被扔出去的时候,在空中发出“砰砰”的声响,追赶的要钱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接着,古灵夕又抓起路边卖糖画摊前摆放的糖画,一把把地朝追来的人扔去。那精美的糖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甜蜜的弧线,有的击中了要钱人的脑袋,糖稀瞬间黏在他们头上,有的则糊在了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变得狼狈不堪。
她还不放过街边卖小饰品的摊位,将那些小巧玲珑的发簪、玉佩一股脑儿地扫落在地,让追赶的人不得不放慢脚步,以免被这些小物件绊倒。那些原本璀璨夺目的饰品散落在地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古灵夕趁着这个间隙,拉着林熙瑶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她们在小巷中左拐右拐,试图摆脱身后的追赶者。
然而,要钱的人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古灵夕急中生智,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烟花爆竹的摊位,她冲过去抓起一把小鞭炮,点燃后朝着追来的人扔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小巷,吓得要钱的人纷纷后退。
鞭炮声渐渐停歇,烟雾在小巷中缓缓散去,可这也仅仅为古灵夕和林熙瑶争取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要钱的人缓过神来,又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
古灵夕拉着林熙瑶在狭窄的巷子里左绕右绕,脚步慌乱而急促。她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巷弄中忽隐忽现,破旧的墙壁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她们的奔跑而不断晃动。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她们。当她们转过一个急弯,眼前赫然出现一堵高大的墙壁,胡同的尽头将她们的去路彻底堵住。古灵夕停下脚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襟,脸上满是绝望与疲惫。林熙瑶则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惊恐地抽泣着。
要钱的人也追到了胡同尽头,他们擦了一把汗,其中有人还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流出的血,喘着粗气,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恶狠狠地说道:“哟,怎么不跑了?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把钱还上,就别想离开这里!”
另一个瘦高个也跟着阴阳怪气地说:“哼,刚才不是挺能折腾的吗?现在倒好,自个儿把自个儿逼到绝路了。”
古灵夕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站起身来,挡在林熙瑶身前,大声说道:“我们会还钱的,但不是现在,你们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要钱的人听了,哄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横肉脸嘲笑道:“给你们时间?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跑了。今天必须把钱还清,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说着,他们一步步逼近古灵夕和林熙瑶,眼神中满是贪婪与凶狠。古灵夕紧紧握着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她暗暗思忖着,难道今天真的就逃不过这一劫了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安易从要钱的人身后的暗处用手蹦了一颗石子,石子带着一股劲疾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打中了要钱的人后脑勺。那人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紧接着,林安易动作迅速且沉稳,接二连三的连续蹦出几颗石子,颗颗石子如出膛的子弹,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砸向要钱的人。要钱的人纷纷吃痛,有的伸手捂住被击中的部位,有的踉跄着后退几步,原本凶狠的气焰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压下去。
古灵夕敏锐地察觉到局势的转变,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身旁瘫坐在地上的林熙瑶说道:“熙瑶,机会来了,我们走。”说着,她用力拉起林熙瑶,两人朝着胡同口奔去。要钱的人此时正忙着应付林安易的石子攻击,一时之间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阻拦。
林安易见古灵夕和林熙瑶已经开始行动,便加快了石子发射的频率,为她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待她们跑到胡同口时,林安易迅速从暗处现身,快速地向她们靠拢。他神色镇定,语气坚定地说:“走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三人汇合后,便趁着上元节街道上热闹的人群作掩护,快速离开了现场,将那些要钱的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直到林安易把两人带到了要钱的人追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古灵夕惊喜,问:“安易,你怎么来了?”
林安易先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林熙瑶,眉头紧皱,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地质问自己的这个堂妹:“熙瑶,你为何会出现在赌场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你该来的!”
林熙瑶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嗫嚅着说:“堂哥,我……我就是一时好奇,而且听说上元节赌场有很多活动,就想进去看看。”
林安易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好奇?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奇的!你从小接受的教导都忘了吗?赌场是最容易让人迷失本性的地方,多少人因为赌博家破人亡。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如此任性。”
林熙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辩解道:“我本来没打算赌的,可是他们一直怂恿我,说试一试也无妨,我就……”
林安易打断她的话:“他们怂恿你你就听?你自己没有判断力吗?你想想今天多危险,若不是我碰巧路过,你和灵夕会怎么样?被那些要钱的人抓住,他们可不会对你客气。”
古灵夕在一旁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没照顾好林熙瑶,轻声说道:“安易,这事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看住熙瑶。”
林安易正在气头上,听了古灵夕的话,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转过头来呵斥她:“灵夕,你也有很大的问题。熙瑶年纪小,任性好奇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如此糊涂?任由着她来这种混乱的地方,还让她陷入这样的险境,你到底有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
古灵夕原本想承担责任缓解气氛,没想到林安易如此严厉地斥责自己,她的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委屈地低下头。
林安易见古灵夕低头不语,又把怒火转向林熙瑶,怒目圆睁,厉声说道:“熙瑶,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赶紧向灵夕道歉,今天要不是灵夕陪着你,你一个人更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你还如此任性,若真出了大事,你让家里人怎么办?”
林熙瑶本来就因为被堂哥批评心里委屈,此时听堂哥还要她向古灵夕道歉,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她蛮横不讲理地跺了跺脚,大声喊道:“我不要道歉,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就知道说我,烦死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扭头跑开了。
林熙瑶跑了,林安易眉头一皱,急忙追了上去,边跑边喊:“熙瑶,你给我站住!别乱跑!”心里满是担忧,害怕林熙瑶再出什么意外。
古灵夕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林熙瑶满心委屈,只顾着往前冲,跑到热闹的街道上时,由于跑得太急,没注意前方,一头撞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那女子被撞得一个踉跄,手中提着的糕点都差点掉在地上。林熙瑶却头也不回,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继续往前跑。
女子旁边的中年妇女赶忙扶住,担忧询问:“有没有事?”说着还上下打量着女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林安易气喘吁吁地赶到,赶忙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小姐。我这堂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秋沐听到熟悉的声音,叫了林安易一声。林安易见是秋沐,赶忙拱手行礼,说道:“见过郡主。”秋沐点头回礼,然后秋沐看见古灵夕委屈的样子,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林安易叹了口气,将之前在赌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从林熙瑶好奇进入赌坊,到两人欠下赌债被追,再到自己出手相助,以及之后自己责备她们,林熙瑶负气跑开又冲撞了秋沐这些事都和盘托出。
秋沐听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缓缓说道:“林安易,在这纷繁世事中,且先不论你堂妹的任性之举,单说古灵夕,她既是我所护之人,亦是这复杂情境中的尽力者。在赌坊那混乱之地,她能拼尽全力保护你堂妹,你就不应该去责怪她。”
林安易低头沉思,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轻声说道:“郡主,是我被一时的担忧冲昏了头脑,没能看清事情的全貌。”
秋沐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人在情急之时,难免会做出冲动之事,但我们不能让情绪蒙蔽了双眼。古灵夕并无过错,她本也是无辜卷入这场风波,却依旧坚守着保护你堂妹的责任。更何况,你和灵夕的婚事也是本郡主一手促成的,本郡主能让你们结为夫妻,也就能有办法你们和离。”
古灵夕眼眶湿润,却强忍着泪水,说道:“沐姐姐,安易也是为了熙瑶好,他只是太着急了。”
秋沐看着古灵夕,眼中满是赞许,说道:“灵夕,你心怀宽容,懂得理解他人,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但林安易也需明白,在面对问题时,要冷静。你且说说,在此之前,你两相识了那么多年,吵过架吗?”
林安易抬起头,坚定地说:“郡主教诲,在下铭记于心。灵夕是在下喜欢的女子,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还请灵夕原谅为夫的过失。”
古灵夕轻轻摇头,轻声说道:“没事的,安易,我明白你的担心。”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宽容和理解,这让林安易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这时,秋沐身旁的微服出访的皇后微笑着对秋沐说道:“阿沐,若是你遇到了认识的人,不妨好好聊聊,毕竟在这热闹的节日里,能够相聚也是一种缘分。”
秋沐微微摇头,回答道:“多谢娘娘关心,不过今日出来主要是为了和娘娘在一起逛花灯,就不必特意去与人攀谈了。”说完,她指着林安易和古灵夕向皇后介绍道:“娘娘,这位是林家的次子林安易,上次林家和古家大婚的就是面前的两个人。”
皇后闻言,目光在林安易和古灵夕身上打量了一番,说道:“原来如此,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今日之事虽然有些波折,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希望你们今后能够更加珍惜彼此。”
林安易和古灵夕连忙向皇后行礼致谢,心中感激不已。
而此刻的南冶帝怒气冲冲地在皇后寝宫内来回踱步,宽大的龙袍随着他的走动而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中满是怒火与不解。
“一群没用的东西!”南冶帝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动起来,茶水溅出,打湿了桌案上的文书。
宫女们吓得纷纷跪地,头埋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有胆小的宫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皇后究竟去了何处?你们竟一无所知!朕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伺候皇后的?”南冶帝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好似重锤一般,砸在宫女们的心上。
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跪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陛下……方才听闻皇后娘娘和德馨郡主、五皇子一同出了宫,说是去赶上元节的热闹……”
南冶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平息,反而又添了几分。“荒唐!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怎可如此任性,在这宫中不留一丝消息便擅自出宫。”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辰东宫, 刘子惜磋磨着手上的那串手串,再看看眼前桌上的晚膳,心里落寞,自己作为和亲公主,从南灵远嫁到北辰,也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怎么样了。
身旁坐着的南记坤没有察觉到刘子惜的落寞,还一边给刘子惜加菜,一边说话:“子惜,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刘子惜勉强挤出一抹笑,轻声说道:“多谢殿下。”
南记坤见刘子惜情绪不高,关切地问道:“太子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子惜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妾身没事,只是有些想家了。”
坐在桌子另外一边的殷妙菱忍不住开口说:“刘子惜,你没事找事,在上元节偏要提回家这件事,有本事就别嫁过来。”
听到殷妙菱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刘子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原本闪烁的落寞与思乡之情,此刻被委屈和愤怒所取代。她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原本勉强挤出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心的悲戚。
南记坤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声说道:“殷侧妃,休得胡言乱语!太子妃背井离乡来到北辰,心中思念家乡也是人之常情,你怎能如此无礼?”
殷妙菱被南记坤斥责,脸上露出一丝不服气,她撅着嘴,嘟囔道:“本来就是她没事找事,大家开开心心吃个饭,非要提什么回家,扫了大家的兴致。”
殷羽悠见气氛愈发紧张,终于不再沉默,她轻轻拉了拉殷妙菱的衣袖,轻声说道:“妹妹,慎言。太子妃远离家乡,心中苦楚我们应当体谅,不可如此口出恶言。”
刘子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殷妙菱,说道:“殷妹妹,我远嫁北辰,虽已努力融入这里的生活,但对家乡的思念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上元节本是团圆佳节,我心中难免有所感触。我从未想过无事生非,只是真情流露罢了。”
殷妙菱被刘子惜的一番话怼得一时语塞,她别过头去,不再言语,但脸上依旧满是不服气。
南记坤见刘子惜情绪低落,心中满是心疼,他温柔地说道:“太子妃,莫要伤心。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孤定会护你周全。待日后有机会,孤陪你一同回南灵看望南冶帝。”
刘子惜眼眶泛红,感激地看了南记坤一眼,轻声说道:“多谢殿下体谅,妾身定会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
然而,殷妙菱却在一旁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说得好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南灵呢。”
殷羽悠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责备道:“妹妹,莫要再闹了。今日是上元节,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地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虽然依旧有些压抑,但众人也都不再言语,各自吃着饭。刘子惜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努力咽下每一口饭菜,可那饭菜在口中却如同嚼蜡一般,毫无滋味。她心中暗自思量,在这陌生的北辰东宫,自己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
亥时末刻,皇后与秋沐返回宫中。踏入寝宫,只见南冶帝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皇后心中一凛,赶忙趋步上前,福身行礼,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回来了。今日上元佳节,街市热闹非凡,臣妾便带德馨郡主一同出宫游玩,未及时向陛下报备,还望陛下恕罪。”
南冶帝目光冷峻,声音低沉:“皇后身为后宫表率,行事当以稳重为先。此次擅自出宫,未留消息,置宫规与自身安危于不顾,若有差池,该当如何?”
秋沐亦上前跪地,惶恐道:“舅舅,此事皆因阿沐性子贪玩,恳请舅舅责罚,莫要怪罪皇后娘娘。”
南冶帝微微皱眉,语气稍缓:“罢了,此次便不予深究,但下不为例。皇后需谨记,后宫诸事繁杂,不可因一时之兴而失了分寸。”
皇后垂首应道:“陛下教诲,臣妾铭记于心。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再让陛下忧心。”说罢,示意宫女呈上从宫外带回的物件,“陛下,这是上元节街市上的特色之物,望陛下喜欢。”
南冶帝接过,神色稍霁,轻叹道:“此次虽有不妥,但也知你是一片好意。日后行事,多加思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