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年 8 月,乌鲁木齐被骄阳炙烤,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热浪在街道间肆意翻滚。陈默在装饰公司里忙碌着,为了赶一个重要项目的设计方案,他已在堆满图纸的办公桌前埋头奋战数小时。办公室内,只有绘图铅笔在图纸上摩挲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阅资料的纸张响动。突然,一阵尖锐的传呼机声响打破这片寂静,陈默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那台小巧的传呼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眼神瞬间凝重,那是弟弟陈辉的号码。
陈默放下手中的绘图工具,快步走向公司角落的电话。拨通电话后,听筒里很快传来陈辉那熟悉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哥,是我,陈辉。我倒霉透了,开车到乌鲁木齐拉钢材,结果在靠近米泉的地方,车子的半轴突然断了。现在车在修理厂,可我身上的钱不够修车,你能不能赶紧来一趟?” 陈默听完,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脸上满是担忧,连忙说道:“别着急,小辉,你先别急,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赶过去。” 陈辉报出修理厂的地址后,陈默挂断电话,跟领导简单说明了情况,便匆匆离开公司。
陈默一路小跑着出了公司大楼,站在街边抬手拦出租车。彼时正值午后,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家都躲在室内避暑,只有偶尔驶过的桑塔纳、夏利等汽车扬起阵阵灰尘。烈日高悬,阳光像针一样刺在陈默裸露的皮肤上,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布满了汗珠,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领。终于,一辆黄色的面的缓缓停下,陈默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急切地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去米泉附近的 [具体修理厂名称],越快越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陈默一眼,察觉到他的焦急,应了一声便迅速发动车子,汇入拥堵的车流中。
一路上,陈默不停地看着腕上的电子表,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车窗外,城市的街景快速后退,但陈默无心欣赏,他的脑海里全是弟弟陈辉焦急的模样和那辆抛锚的车。车子在道路上走走停停,每一次红灯都像是在考验陈默的耐心,他微微咬着嘴唇,眉头始终紧皱,嘴里时不时嘟囔着:“怎么这么慢啊。”
终于,出租车抵达了修理厂。陈默付了车费后,立刻跳下车。只见修理厂内一片嘈杂,地面上满是油污,各种汽车零部件散落一地。角落里,陈辉的东风货车歪歪斜斜地停在那里,右前轮被卸下,旁边放着断裂的半轴,那截断轴像是一只折断的手臂,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意外。陈辉站在车旁,正和修理厂的师傅交谈着,看到陈默来了,他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欣喜,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陈辉和陈默有几分相似,但他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他继承了父亲高大英俊的外表,性格开朗,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十分阳光。此刻,他的额头上也挂着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身上那件印着流行明星图案的 t 恤衫也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背上。“哥,你可算来了!” 陈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中带着一丝庆幸。
陈默拍了拍陈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我来了就好。师傅,这修车得多少钱?”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修理厂师傅,脸上带着询问的神情。师傅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工作服,手里拿着扳手,指了指地上的半轴,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说道:“这半轴断得彻底,得换个新的,再加上工时费,总共得 700 块钱。” 陈默听完,心里 “咯噔” 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出门匆忙,他带的钱远远不够。陈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眉头再次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窘迫。
陈辉看到哥哥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都怪我,出门没检查好车,还把钱没带够,这下可麻烦了。” 陈默强装镇定,拍了拍陈辉的肩膀说:“别自责,这事儿不怪你,车在路上跑,难免出意外。我想想办法。” 说着,陈默在修理厂内来回踱步,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解决办法。他的脚步急促而沉重,每走一步都扬起一小片灰尘。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在修理厂的电话上,快速按下电话呼叫了李冰的传呼号码。
此时,李冰正在米泉二中家属院二楼的家中帮父母做家务。家属院的布局规整,几栋灰白色的楼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杨树,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洒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李冰家所在的这栋楼,墙壁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为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凉意。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偶尔还能听到邻居家电视里传出的声音。
李冰的父母都是二中的教师,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在书房里,母亲则在厨房准备晚餐。李冰穿着一件简单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正弯着腰在水池边洗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放在屋内桌子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李冰放下手中的菜,用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走进屋。看到传呼机上陈默的号码和简短又焦急的留言,她的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担忧。她咬了咬嘴唇,顾不上跟父母详细解释,只说陈默那边有急事找她,便匆匆拿上家里存放的应急现金,出门拦了一辆车,朝着修理厂的方向赶去。
坐在车上,李冰的心情忐忑不安。她不停地向司机询问还有多久能到,眼睛紧紧盯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装钱的袋子。她的脑海里全是陈默焦急的样子,心中默默祈祷着不要出什么大事。车子在坑洼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李冰的身体也随着车子摇晃,但她浑然不觉,只是一心想着快点赶到陈默身边。
终于,车子抵达了修理厂。李冰付了车费后,立刻跳下车。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旁的陈默和陈辉,此时的陈默正满脸愁容地和陈辉说着什么。李冰快步走过去,喊道:“陈默,我来了!” 陈默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李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和感动,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毛毛,你可算来了。” 陈默迎上去,拉住李冰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像是在传递力量,又像是在表达感激。
陈辉看到李冰,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从没有听哥哥提起过李冰,此刻见真人站在眼前,心中不禁感叹哥哥眼光真好。李冰身着碎花裙,长发柔顺地扎在脑后,白皙的脸上因赶路泛着红晕,眼眸清澈明亮,透着关切。陈辉微微欠身,露出礼貌的笑容,说道:“你好,李冰姐,久仰大名,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要麻烦你跑一趟。” 李冰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更红了几分,忙回应道:“小辉你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遇到难处肯定得帮忙。” 陈默在一旁看着两人,心里满是欣慰,原本因钱不够而悬着的心,也因李冰的到来落了地,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李冰看到陈默焦急的样子,心疼地说:“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跟我说。”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李冰说了一遍。李冰听完,没有丝毫犹豫,打开手中的袋子,把钱递给陈默,说道:“你先拿去修车,别耽误了事儿。” 陈默接过钱,看着李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李冰。李冰靠在陈默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都解决了。”
一旁的陈辉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挠了挠头,笑着调侃道:“哥,嫂子,你们俩别秀恩爱了,我这单身狗可受不了。” 三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修理厂内回荡,冲淡了刚才的紧张和焦虑。
陈默拿着钱走到修理厂师傅面前,说道:“师傅,钱够了,麻烦您赶紧修车吧。” 师傅接过钱,点了点头,说道:“行,你们放心,我马上就修,这活儿我熟,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 说着,师傅便拿起工具,开始熟练地修理起来。陈默、李冰和陈辉站在一旁,看着师傅忙碌的身影。阳光依旧炽热,修理厂内弥漫着机油和汗水的味道,但此刻,三人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
陈默看着李冰,感激地说:“毛毛,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送钱来,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李冰微笑着看着陈默,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有困难,我肯定要帮的。而且小辉也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不管。” 陈默听了,再次紧紧地握住李冰的手,眼神中满是深情。
在等待修车的过程中,陈辉和李冰渐渐熟络起来。陈辉性格开朗幽默,他跟李冰讲述着自己在阿勒泰的趣事,逗得李冰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嫂子,你都不知道,上次我们去山里拉货,半路遇到一只黄羊,就直直地站在路中间,怎么按喇叭都不走,那模样憨得哟!” 陈辉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黄羊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成 “o” 型,李冰笑得前仰后合,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用手轻轻捂着肚子。“真的呀?那后来呢?” 李冰好奇地追问。“后来还是我下车,捡了根树枝,在它面前晃悠,才把它给吓跑咯!” 陈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陈默在一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心中也感到十分温暖。他看着弟弟阳光帅气的模样,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的场景,那时的陈辉还只是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而李冰,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此刻正和弟弟愉快地交谈着,她的出现,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修理厂师傅的手艺十分娴熟,经过一番忙碌,终于将车修好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陈默他们说:“好了,车修好了,你们可以开走了,这半轴换了新的,质量没问题,放心开吧。” 陈默和陈辉连忙向师傅道谢,陈辉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发动机传来一阵平稳的轰鸣声,陈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对陈默和李冰说:“哥,嫂子,车修好了,你们放心吧。”
陈默走到车旁,拍了拍车身,对陈辉说:“小辉,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个传呼。” 陈辉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哥,你和嫂子也注意安全。嫂子,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下次来阿勒泰,我带你们好好玩。” 李冰笑着说:“好啊,小辉,路上开车慢点。” 陈辉向两人挥了挥手,缓缓开动车子,驶出了修理厂。陈默和李冰站在修理厂门口,看着陈辉的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金黄色。陈默转过头,看着李冰,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他轻轻拉起李冰的手,说道:“毛毛,今天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冰靠在陈默身上,说道:“傻瓜,跟我还说这些。只要你没事,我就开心。”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夕阳下的道路上,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他们知道,在这个充满挑战的生活中,有彼此的陪伴和支持,任何困难都能克服。而这份珍贵的感情,也将在岁月的磨砺中愈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