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深夜,秦孝仪的儿子,绰号“玉面神拳”的少林俗家弟子秦重,因遭遇梅花盗,被打成重伤。
当时李寻欢也恰巧被青魔手伊哭的徒弟丘独袭击,杀死丘独后藏剑山庄少庄主游龙生又冒出来偷袭,以至于李寻欢没能追上梅花盗。
秦重身受重伤,秦孝仪自是心急如焚,当即去将“妙郎中”梅二先生请来医治。
奈何秦重伤势过重,最终不治身亡,秦孝仪迁怒梅二,想要将之打杀,被铁传甲阻止。
秦孝仪不是铁传甲对手,“铁面无私”赵正义便想与秦孝仪联手围攻铁传甲,却被李寻欢的小李飞刀所震慑。
然而也是这场冲突,使得铁传甲被认出来历,赵正义他们当即前去给铁传甲的仇家报讯。
为了不连累李寻欢,铁传甲决定离开,独自面对仇家。
他离开兴云庄后,果然遇上仇家“中原八义”,他们不愿简简单单的杀死他,还请来几个见证人。
巧的是,几个见证人中,其中一个竟是阿飞。
后面不必多说,自然是阿飞救下铁传甲,带着他一起回来。
“好,好,好啊。”听完铁传甲的讲述,伊诺连声道好。
阿飞奇怪的问道:“好什么?”
铁传甲却大概明白,伊诺为何是这般反应,因为前夜伊诺与李寻欢聊天时他也在场。
伊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烁着森寒白光的牙齿,“我立志杀尽世间真小人、伪君子、大恶人,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我只能遇到一个杀一个,那兴云庄中至少已经有两个伪君子,这保定城也不算白来一趟。”
听完伊诺的话,阿飞轻叹一声,“看来我的剑还是不够无情,我刚才该一剑杀掉赵正义的。”
铁传甲皱着眉头,迟疑的道:“赵正义秦孝仪之流虽是伪君子,但他们人脉确实极广,杀他们会很麻烦。”
伊诺笑道:“我的确怕麻烦,但麻烦也分很多种,恰好这种麻烦,并不在我怕的范畴之内。”
阿飞道:“他们人脉极广,是不是杀死他们之后,很快就能成名?”
铁传甲沉声道:“无论杀死他们任何一个,至少在北方武林和中原武林足以引起轰动,但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杀。”
“也许你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因为你走在路边,都可能随时会跳出一个人,甚至一群人来杀你。”
“你连饭也不敢吃,因为你不知道吃的哪样东西中,会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你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脑子里随时绷着一根弦,便是铁打的人,也要不了多久便会崩溃。”
阿飞眉头微皱,虽然他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但想象一下铁传甲所说的情况,心底也不禁暗暗发寒。
伊诺不以为然的道:“正所谓人走茶凉,更别提死去,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一个人哪怕人脉再广,江湖地位再高,当他死掉之后,也再无任何意义。”
“或许会有与他关系要好的亲朋好友,拼着性命为他报仇,但这样的人绝不会太多,只要再杀掉这批人,谁又还会来为他报仇呢?”
伊诺这番话,阿飞深感有理,眉头舒展开来,铁传甲却是叹息着摇摇头。
“伊少爷,你很强大,也很聪明,但江湖阅历终究还是欠缺了些。”
伊诺诧异的道:“哦?还请赐教。”
铁传甲正色道:“当一个江湖声望够高的人被杀,愿意替他报仇的人,绝不仅仅是他的亲朋好友,因为这世上不是只有飞少爷想成名。”
“这是一条成名的捷径,那些想要成名的武林中人,哪怕与被杀之人没有半点关系,也会以替他报仇的名义来杀你。”
“若能成功,非但可以立刻扬名天下,还能一定程度继承那人的人脉,如此巨大的好处,值得大部分人拿命去拼。”
不得不说,铁传甲这番话令伊诺获益良多,让他的江湖阅历,实实在在的提升了一波。
虽然他看过的武侠小说不在少数,自认对所谓的江湖了解不少,但跟这些真正在江湖中厮混数十年的土着相比,依旧有着不小差距。
阿飞更不用说,他完全就是个江湖小白,除这一路上的遭遇外,几乎没有任何江湖阅历。
所以铁传甲这番话,也让他这个江湖新丁,对江湖有了一个深刻的理解。
然而铁传甲在说完那番话后,却没有从伊诺脸上看出半点忌惮之色,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由大感无语。
伊诺对铁传甲道:“受教了,在江湖经验方面,以后还要老铁你多多指教。”
铁传甲苦笑道:“可是伊少爷似乎……并未将我说的放在心上。”
伊诺哈哈一笑,“谁说没放在心上?我可太放在心上了。”
他当然放在心上,因为杀几个伪君子,就会有一大群伪君子往他枪口上撞,他也能挣到更多积分奖励。
明明是想踩着他的尸骨成名,嘴里喊的却是为某某报仇,或者维护江湖正义,这样的人不是伪君子,那还有什么人是伪君子?
看着满脸带笑,莫名其妙有些亢奋的伊诺,铁传甲跟阿飞对视一眼,脸上多少有些懵逼错愕。
……
“他绝不是梅花盗,绝不是……兄弟,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咳咳咳……”
今晚的夜色格外深沉,也格外寒冷。
但天气的冷,又如何及得上心里的冷?
冷香小筑外的空地上,看着扑倒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声泪俱下的龙啸云,李寻欢心头一片冰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住的咳嗽,这一咳起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他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此时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柄飞刀,却再也没机会发出去。
小李飞刀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尚未出手的时候,因为一旦出手,对方也就不会再怕,毕竟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
而小李飞刀最不可怕的时候,同样是尚未出手的时候,因为无法出手的小李飞刀,是杀不死人的。
李寻欢浑身上下七处大穴被封,此时小李飞刀已无法出手,自然没人会再怕。